□ 張朝林
村前,橫臥一梁,從北向南,纏綿起伏,叫大坡梁,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村后,背靠一嶺,亦是從北向南陳放,主峰叫尖尖嶺,是太陽休息的地方。臥在大坡梁和尖尖嶺之間的美麗鄉村,就是漢濱區五里鎮張營村。
站在尖尖嶺看家鄉,西眺,薄霧抱著柔軟的山巒,玉帶似的月河與十天高速公路纏纏綿綿,宛如兩條巨龍;北望,安康富強新飛機場在云夢中,一架架銀色客機頻繁起降;南瞭,西昆高鐵安康站門戶區正在建設中;近瞧,滿目是梯田桑園,這是復轉軍人張樂投資開發的千畝桑園林,一人高的桑樹蒼翠欲滴,一籠一籠,宛如纏塬的綠腰帶,一直繞到遙遠的鳳凰山。嶺上的風,是綠的、甜的、涼的,肥大桑葉間掛滿桑椹,斑駁陽光擠進去,綠的、紅的、紫的、黑的、白的桑椹,被照耀成一顆顆色彩斑斕的瑪瑙。東看川道,一條小河從村前滑過。田野里是茂盛的甘蔗林,簇擁著開發的新村,清亮的小河或隱或現在甘蔗林中。遠眺東方,就是大坡梁。
家鄉是個花村。春季里,是個桃花、李花、梨花、杏花、月季、玉蘭競相綻放的季節,愛花愛果的鄉親們,見縫插針地在堂前屋后、坎上砍下栽上果樹和花草,此時,家家戶戶的果樹、花草開花了,這些花呀草呀,將故鄉涂抹得紅一片、黃一片、白一片、綠一片,走在家鄉的鄉間小路上,總有左邊的李枝牽衣、右邊的桃花吻臉,頭頂的月季落紅、腳下的芳草牽褲,走在一個芬芳的世界里。
沿水泥路上行,拐彎,坎上一棵桃,開得熱烈、歡快,花瓣落下,路面鋪滿紅霞,鋪成十足的“花路”。踏上“花路”,一條黃狗沖出來,桃樹邊下狂吠,我嚇得打個趔趄,差點跌倒。
主人出來。是三爺。他吼狗:“瞎了!是自家人,嚷啥?”黃狗止叫,低頭朝我這邊走來,更嚇得我臉色蒼白,腿打閃,往后退。三爺說:“不怕,和你親熱哩。”果然,黃狗搖著尾巴,在我的褲腳蹭來蹭去。
上坎,三爺熱情地將我讓進屋里,這是四間兩層的洋樓,裝飾高大上,屋后梨樹,繁花潔白;屋前桃樹,紅云籠罩;左是竹園,蒼翠欲滴;右是春樹,嫩芽飄香。我向三爺打聽勝意爹的,聽說盛意爹在大坡梁種植了好幾百畝桃樹林,開了個“盛意”農家樂,辦成立體農業。三爺朝大坡梁一指:“那就是你盛意爹的桃樹林。”
大坡梁的桃花開得正旺,仿佛一梁不散的朝霞,腳下到梁頂,縹緲、起伏,像一浪、一浪的紅云,在這片高梁上波動。
三爺說:“你盛意爹引進的是優質紅瓤和白瓤五月桃,個大、皮薄、汁多、肉厚、味甜,人人喜愛吃。”三爺說得我口水都快流了出來。他接著說:“你盛意爹借這個立體資源,帶領一幫貧困戶,走綜合發展的路子,都發了。你看,桃樹林里冒出來的一個個小木屋,就是他開得農家樂,生意火爆著哩,成功舉辦了兩屆桃花會,前來賞桃花的人來自天南海北,贊口不絕,特別是到了收桃子的季節,林下賞桃、摘桃、品桃的人更多,到時候你也回來參加品桃會。”三爺說完,爽朗地笑了。
橋上看景,兩岸是幾百畝甘蔗林,宛如青紗帳,小河似弦,河風里彈奏樂章,沙沙作響;垂柳伴舞,萬條柔枝飛旋。勤勞的家鄉人是蜜蜂,甘蔗林中釀造甜蜜的生活——這是村支書張山,帶領村干部從南方引進的“脆蜜蔗一號”,在家鄉田野試驗成功,擴大種植,全部回收,進行深加工,引來了一條可持續發展的致富路。你看河東的甘蔗釀酒廠正在緊鑼密鼓工作著。記得第一次“甘蔗節”就在小河西岸舉辦,人山人海,甘蔗林里,體驗砍甘蔗、剝甘蔗、運甘蔗地熱鬧非凡,主會臺周圍,劃甘蔗、嚼甘蔗、品甘蔗系列酒的,更是熙熙攘攘,一位外地漢子,品完系列甘蔗酒,滿臉通紅,大吼一聲:“好酒!”。這種系列甘蔗酒,醇香、甘甜、綿長,品后回味無窮。
過橋,上大坡梁。路在桃林里,林下看桃花,看成了一片紅海。桃樹林間的盛意爹看到我,熱情地接待我:“侄子,我開發的這片桃花林,你看咋樣?還需你侄子的大手筆多多宣傳!”說完,我們都開心地笑了。
這是個立體農業林,桃林下養家雞、野雞、孔雀。春天,林下賞花、捉雞、采摘野菜;夏天,摘桃子、蕩秋千、品嘗農家美食;到了冬天,賞雪景、打雪仗、追野兔。此時,春正濃,林中蝶飛蜂舞,游人如織,少男少女,以火紅的桃花為背景,留下自己靚麗的瞬間。我正閉目嗅花,黑蛋喊了我一聲。林下除草的黑蛋,扯下草帽,一邊扇風,一邊嘿嘿笑。過去他是提起褲子找不到褲腰的窮漢子,今天,憑借一雙勤勞的手,加入了盛意爹的桃花林合作社,負責林間除草、防蟲、補苗等管理工作。此刻,林里放養地雞咯咯叫,聲擠出桃花林,甘蔗林里蕩。兩排農家樂,掩映在桃花林里。他執意要招待我,盛情難卻。盛意爹說了,村支書支持他大干,還要擴大規模,讓更多的貧困戶加入進來,張家人都富裕了,我的富裕才算是真正的富裕。平平淡淡的話語,映射出他博大的胸懷。
我醉了,黃昏,又一次爬上尖尖嶺。
夕陽下,牛山、鳳凰山、鯉魚山、大坡梁,都在晚霞中。
誰家的雄雞打了一個長長的黃昏鳴,惹得村頭村尾和大坡梁的雞們,都鳴叫起來,熱鬧了一個美麗的鄉村,其中夾雜著或長或短或高或低、狗咬,之后,村子又平靜下來,萬家燈火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