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軍
安康城郊二三里,有一道傾瀉噴張、曲線有致的天然瀑布,冬夏無歇,春秋輪回,“舀一瓢天上的水”的網紅遐想,讓富家河畔成了一處休閑攬勝的打卡地。
富家河以盛產黃蠟石而聞名,溯溪而上,積水成潭,故有了黃石灘之說。辛丑仲夏,駐村工作的使然,便和黃石灘有了初次接觸。多雨的季節,多霧的節奏,雨止霧起,氤氳云煙,漲水淹沒了過水橋,半拱在潺潺溪水中只剩下一星點月牙兒,微風吹來,蕩起一串串漣漪,擴散到岸邊,紫信吐芳、綠竹搖曳、蝴蝶飛舞、蟬羽嘀鳴,散落在泥土中,黃蠟石顯得特別突兀……水域絕色,宛如仙境一般。
藍天隱現,陽光開始熾熱了,黃蠟石微微泛亮,細膩粘手,似油脂溢出,可雕琢、可擺弄、可收藏,漢江玩石者稱之為“安康玉”。拾得泛紅的原石,被寄寓“桃花石”,大抵有交上“桃花運”的幸哉。
不知不覺入了秋,黃石灘少了瀲滟,多了一份沉穩和“停車坐愛楓林晚”的陶醉。白云依舊,青山連翠,峰巒漸漸披上了焦灼色的盛裝,山坳里農舍炊煙裊裊,蹲在門口的農夫,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膚色已熏成古銅色,黝黑的臉頰上深深烙下歲月留痕……開裂的包谷入了倉,青稞被收割打捆成了牛羊入冬的“余糧”,甜桿齊刷刷堆在房前屋后,等待發酵,烤出醇香四溢的佳釀。
鄉村振興幫扶駐地是一個名為赤衛的村落,每次入戶,工作組3人總是結伴而行,幾道道山梁幾條條溝,除了留守老人和婦孺,鮮有人聲鼎沸的喧鬧,空寂、空屋、空心村,免不了陡生一些孤寞。無意間,撿了一只流浪狗,個頭不大,毛色乳白,在爬滿苔蘚的石階和綠草坪上下竄跳、打滾,它的嗅覺和動作十分敏捷,隨便逗了一下,立即蹦過來,前爪卷曲,后腳立起,作揖狀,瞪大眼睛,傻傻盯著喂食的手,在幾個饅頭的“誘惑”下,它成了我們形影不離的“跟班”。
村民說,山里野物多,狗是個響動,家家戶戶都養狗來提防。風里來雨里去,這只撿來的狗,沒多久便和我們廝混的很熟了。
周末返城,周一它見我們回村,老遠就撲過來,又是搖頭晃尾,又是抱腳咬腿,還親熱的扯解鞋帶。有時,剛換一身干凈的衣服,經不住“臟爪”折騰、撒歡,渾身被踩得泥灰點點,五花六道,弄的人啼笑皆非。
在村部,它常常被做飯廚師攆的四處跑,還被罵道:“沒慫相,滾”,大抵嫌棄是個野狗。它給我們岔了瞌睡、打發了許多晦澀無聊的日子。于是,我們給它起了一個頗為玩味的名字,叫“白赤”。
旭日晨光,恰好“白赤”一個躍起,光影從嘴角穿過,手機咔嚓一聲,印記了《親吻陽光》的靚照,在朋友圈立刻贏得了不斷飆升、壘砌的“點贊墻”。一個親昵,一次釋懷,人和狗的感情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白赤”通人性,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仁義狗。白天,深山老林走訪,它在前帶路。夜間,它蹲在宿舍旁值守。村頭有棵火罐柿子樹,晚秋紅彤彤的,就像曠野早早掛上了紅燈籠。“白赤”搖著尾巴跟著我們后面,看柿子、拍柿子、摘柿子,汪汪地把蛇和胡峰吼走。
隔壁牛棚有一只看門的黑狗,一來二去,兩個靈性成了“朋友”,看著它們成天在一起打情罵俏……恍然明白,“白赤”戀愛了。
入冬,黃石灘等雪,無疑是一個美輪美奐的奢望。年味漸濃的虎嘯,雪如約而至,像是寰宇撒下一片白棉花,隨風搖曳,漫天飛舞,落在田野、落在房舍、落在樹梢,最耀眼的莫過于落在一簇簇被點燃的火棘上,晶瑩剔透,嬌艷欲滴,宛如一顆顆紅瑪瑙。
富家河的水是清澈的,恬靜怡人,偶爾幾回咆哮,只不過是悶熱喘不過氣來的剎那;富家河的相思鳥是靦腆的,紅嘴黃腹,嘰嘰喳喳,山林對歌,憨態可掬;富家河的牧羊女是剛柔相濟的,彎刀插腰,凌風砍柴,矗立在一棵樹下守候一群避雨的綿羊……
美哉!多彩的富家河,迷人的黃石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