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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小河叫三道河,發自遙遠的牛山山脈。小河流到村前,似乎不愿離去,迂回出一個大大的“幾”字后,才戀戀不舍地向東流去。
家鄉的小河是一條清澈的河,清幽幽的流水,唱著歡樂的歌。兩岸的垂柳婀娜多姿,倒映在河里晃動。每日清晨,村姑、村嫂們紛紛到河邊洗菜、取水、洗漱,小河鬧開了,親切地招呼聲、嬉笑聲、玩笑聲,把棲息在柳樹林里還沒睡醒的鳥兒驚醒,惹得它們四處逃竄。
夏天的小河,是熱鬧的。它的歌喉似乎嘹亮了許多,翻騰著白肚皮,晝夜為故鄉彈奏琴弦。熱鬧的還有小河里的魚,到處都是黑黑壓壓的魚群:密密麻麻的“桃花板魚”,浪尖上翻滾,銀光閃閃;前簇后擁的“白條子”,在淺灘里游來游去,宛如無數支銀梭在綢緞一樣的河水里交織;肥厚的鯽魚悠閑自得,一層一層像粘在河床上的刺繡;嘴巴寬大的鮸魚,閃動著胡須,在深潭里慢悠悠地搖動。
最熱鬧的就是下河抓魚。抓魚的方式有四種:一是“圍魚”:午休時,村姑、村嫂們提著籃子,排在小河的兩岸洗衣服,村姑們嫩藕一樣的白小腿浸在河水里,一簇一簇的魚群圍過來,在小腿周圍不停地吞,這時,用衣服慢慢圍過去、圍過去,猛地往岸上一推,就有七八條一拃長的魚在岸上“嗶嗶啵啵”蹦跳,小孩們歡呼著圍過去爭搶小魚。二是“舀魚”:小河的潭多,有潭,就有密不可數的魚群,拿著笊籬子,對著魚群伸下去,端上來,就有五六條魚在笊籬中間亂蹦。三是“端魚”:在米篩子上面蒙一塊布,布中間挖個小洞,篩子里面放些香油拌好的麥麩做誘餌,將篩子沉進深潭里,就有魚群鉆進小洞里搶餌料,約莫十分鐘左右,你躡手躡腳地蹚過去,一手捂著小洞,一手輕輕地把篩子浮起來,這時就有沉甸甸的半篩子魚,在篩子里“噗噗騰騰”不停地“打鼓”。四是“摸魚”:小河在“大灣嘴”沖出一個很深的大灘,大人都探不到底,我們小孩子是萬萬不可去的,好幾次,媽媽用柳條把我從大灘邊抽了出來,抽得滿身的血印,赤裸裸哭著跑了出來。大灘里藏著許許多多的大魚,羨慕那些漢子們,他們一個猛子扎下去,就可摸一條一兩斤重的大魚,扔給等在岸上他家的小孩,灘里的驚呼聲、岸上的召喚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我們只能等在岸邊,拾起人家不要的小魚。
秋季的小河是絢麗多彩,兩岸垂柳,亭亭玉立,在秋風里翩翩起舞,賣弄身姿,霜降過后,柳葉被染得金黃金黃,站在家鄉高高的“尖尖嶺”鳥瞰小河,河是鑲嵌在村前的一條碧玉帶,黃燦燦的柳樹林是兩條沿河圍起的金絲帶,美麗極了。若遇上刮秋風,金燦燦的柳葉,隨風飄落,仿佛漫天的“金蝴蝶”,秋風里飛舞,我們在落英繽紛的“金蝴蝶”里狂奔,高叫,我們似乎成了刺眼的“黑蝴蝶”。
幾何時,不知村里那位頭腦發熱的“高人”,號召全村人,把彎彎曲曲的小河治理直,經過了兩年的“人海戰役”,毀掉了兩岸的柳林,修直了小河,直直的小河,失去曲線的柔美。不料夏天發洪水,小河唱著憤怒的歌,它一路狂奔,洪水沖垮了好幾處河堤,吞噬了好幾百畝良田。冬季補修了,第二年夏天又被沖毀。想必,河有河的“道”,水有水的“路”,它想彎就彎,想直就直,任何人為的力量是不可能改變它的“道路”的,違背自然,就會遭到自然的懲罰。如今的小河,上游的水庫加固維修了,成為下游村民的“供水站”,供給一河兩岸人畜飲水,充分發揮著調節、供給的水利作用。小河雖然瘦小了,卻又恢復往日的風采,清清的溪流,為兩岸村民唱著幸福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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