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自然
■ 李莊主
在這座寓意為安寧康泰的城市,尋一處安寧之所卻尤為不易。
或許源于最近城區修繕道路的緣故,城市的擁堵比以往更甚。早晚高峰期,每一輛車用力地擠占每一寸空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往前擠進一步,獲得稍許慰藉,并警覺地環顧四周,眼睛死死盯著周圍車輛與自身的距離。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人與人生存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得喘不過氣來,心里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得鞭長莫及。生活空間已然被壓縮的如此促狹,卻渾然不覺,在意的只是他人比自己多的那么一點點。
我們習慣了忙忙碌碌,習慣了浮躁喧囂,同樣也習慣了身上的各種標簽。我們是員工、是項目負責人、是兒女、是父母,是他人口中不可或缺的業務骨干,也是職場里的一粒塵埃。我們戴著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面具以備隨時轉換,一邊自詡“實在人”、“性情中人”一邊忙不迭地戴上新的面具,如《假面人》里唱的那樣“我一直像米開朗基羅,雕刻著自己”。偶遇好奇者想揭開面具一窺真容,立馬怒目圓瞪噴出一團火來。心靈生了病,一樣需要治療。
每一座城市都有一處心靈救贖地,正如在關中作家的故事里,西安城邊能夠讓人忘情吹塤的垣上。吹塤人微閉的雙眼里,看到的是長河落日的渾源景象,我們聽不懂吹塤人的曲調,卻看得清聽塤人的心境,他們渴望在這里尋求心靈的救贖,尋求愁絲淡淡散去的快慰,尋求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城市,總有太多讓人畫地為牢的理由。秦嶺南麓的安康,數千年來逐水而居的生活,決定了心靈救贖地水的特性。在西北最大的人工淡水湖旁,有一處恬靜悠然,不爭,也有你的大千世界。
或許是鮮于宣傳的緣故,這個叫印象流水的地方一直不太出名。距離流水鎮兩三里,卻有難得的鬧中取靜。這個早年依托于富硒茶葉種植的莊園,隨著主人務實的創業,已經發展成垂釣、品茗、休憩、康養、美食、民俗等多種項目,每一樣都有三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是一個適合獨處的地方。獨處,是三十歲以后的必須課。很多人喜歡在結束漫長忙碌的一天后,獨自坐在車里靜一會,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開始發呆。我們需要有一個空間,它完全屬于你自己。它是小學放學后你躲在樓下的角落,高中時偷著抽煙的廁所,或者工作后繁忙縫隙中的衛生間,它是那些本想活成《血色浪漫》中的鐘躍民,最后卻無奈變成李奎勇的人們的最后一點遐想,它可以讓你暫時放下一切,歇一口氣,它是我們為數不多為自己的決定。
在一個陽光的下午,我們就在印象流水的觀景臺坐著,看山巒疊翠就著水波粼粼,似乎能聽見瀛湖水下小魚竊竊私語的聲音。喝主人自己制作的茶葉,沒有精致器皿,沒有茶藝表演,拔一個一次性塑料杯,提起電壺沖泡即可。坐累了去茶園走走,走餓了點兩個菜吃了,沒有太多程序化的交流,一切都簡單隨性。
終于,我們可以不再聽見職業化穿著的禮賓齊聲高喊“歡迎光臨”,終于可以不用跟人寒暄,終于可以看清自己的模樣。獨處也可以汲取力量,我們不奢望也沒人愿意聽你傾訴?粗鴫ι袭嬛牟恢朗悄奈簧裣纱让忌颇康奈⑿,想起唐代曹松那句“疑是沖虛去,不為天地囚”,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油然而生。極目遠眺,斜拉著廢棄木船不遠處,一艘快艇拉過一條長長的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