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湖的靜與鬧
(節選)
到過安康瀛湖的外地人,多半會感嘆西北竟然也有這么大面積的水面。瀛湖被四周的青山擁著,晴空如水,水如晴空,在瀛湖看最干凈的云朵,不需要往天上看,就看水,看湖,那湖水里漂著白云,就是清水漂著剛織出的雪白的絲綢。
鳥瞰瀛湖
進得大湖,越過四五個小小子島,過了“愛情島”,迎面現出一派迷迷水天,水道寬闊,水煙迷離,翠屏島漸漸展現在眼前。從空中看這島,像朵巨大的睡蓮臥在清波之上。上得島來,只見樹木、竹林、草地,不見房屋建筑。深林中賓館旅舍、會堂書館、球場健身房、鄉宿小店,好像一枚枚書簽,夾在綠的章節,都是靜的。走累了隨便進一處小店小館,女主人迎你的笑臉是靜的,腳步是靜的,端上來的綠茶和咖啡是靜的。這島上的綠太濃了,把塵世間的俗音都潤化成綠色,安靜的綠色,與綠植一體的靜。
然而,這個島又是熱鬧的。從島的東南下到湖邊去,就是西北最大的湖上人工水上運動中心,十多平方公里的湖灣里,浮筒拼裝的水上運動中心浮在清波上。從暮春開始,直到秋初,這個湖灣舉辦著各式水上運動活動,前來休閑放松的市民,撲進瀛湖的懷抱,在清水中把自己的心情泡軟,泡柔,泡得如清水一樣干凈。翠屏島一島的靜,翠屏灣一灣的鬧,經歷了這一靜一鬧,好像明白了不少人世間的大道理。
瀛湖魚宴
瀛湖的靜和鬧,還在遠看不起眼的一處名叫唐家鏈子的漁村。它處在一處靜的、淺的、低洼的、雜樹叢生的湖灣。湖灣原本散住著二十來戶以網箱養魚為生的農戶。說他們是農戶,他們每年也在湖岸邊的坡地上種麥子、種包谷,在房前屋后的園子種四季蔬菜。他們既是農戶,也是漁戶,自打二十年前有了這方水波茫茫的瀛湖,他們就駕船在湖里打大魚。湖里的魚少了,他們也學著南方海邊的人,在湖里架網箱養各色大魚,養鱘、養鰱、養鯽等。秋天,在湖岸的淺水里拖瀛湖銀魚。湖里的人把拖銀魚形容成“收銀子”,在晴好的天光下,出水的銀魚就是一網網的碎銀子——瀛湖銀魚貴比銀子。山上種,水里收,瀛湖的農民、漁民生活自在,旱澇皆收。若是你叫他們變一變這生活,他們會對你說,那你是叫日月變嗎!
可這日月真是變了。十年前,瀛湖大面積退耕還林、還草,坡地都成果園了。五年前,瀛湖的枇杷、大櫻桃、五月桃、金錢橘、紙殼核桃,已經就是瀛湖的一大景致,春天果木坐花,瀛湖是花海、花湖;初夏鮮果次第上市,瀛湖是果海、果湖。金錢橘、紙殼核桃秋里上市,瀛湖一年的花果季才算收尾。人說,在瀛湖做農民,四季收錢,錢就是果樹上的葉子、果樹上的花,風一吹落一地,彎腰就撿上了。十年瀛湖植綠,讓一湖水常清,讓瀛湖魚名聲遠揚。
瀛湖植綠,植了十年,山上變成果園子。瀛湖收網,也收了十年,三十七處湖灣,硬是收了十年,如今收出瀛湖一片水的靜、水的清。唐家鏈子,只是其中的一處。二十來戶農民、漁民,最后告別他們網箱的那個早上,看到機船轟鳴著把他們養了十年的網排拖走,內心很有不舍。這一天,成了唐家鏈子人共同的紀念日。
在唐家鏈子,我請北京來的幾位作家吃“瀛湖魚宴”。他們是沿著南水北調中線工程一路走來的,最后,走到這調水工程的重要水源地。他們走南闖北,吃慣了山珍海味,卻被這瀛湖的“河鮮”迷住了。他們喝瀛湖米酒大醉,跟著主人家的娘子學唱瀛湖的民歌,哪里是唱,簡直是吼是叫。我們一幫人,和唐家鏈子人一起開懷歡笑,我們都記住了這忘形的一場歡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