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旭
突然看見母親在群里發了幾張荷花的照片,說她今天去沈壩賞荷。我打小就喜歡荷花,也見過不少荷花的驚人之姿,但母親今天拍的委實讓我眼前一亮。因為她的拍照技術我實在不敢恭維,遂打電話確認,電話那頭傳來母親興奮的聲音,我都不敢把電話離得太近,她不停地驚嘆荷花之美,邊接電話還不時跟同伴激動歡呼要拍照,都顧不上理我。我急忙問剛才發的照片是你自己拍的嗎,母親說是呀,沈壩的荷花隨便一拍都是景。然后又忙著跟她的朋友歡呼雀躍去了,我便掛掉電話,想著要不我也去找個地方賞荷去。
但我對西安周邊的荷花景區并不了解,甚至覺得西安這個少水少河的地方可能都沒有荷花吧,打開地圖隨便輸入荷花二字,王莽千畝荷花園瞬間就讓我的眼球膠著在千畝二字之上,總是不太相信西安有千畝荷塘。于是我打開瀏覽器查了下簡介,這一查立馬讓我在五分鐘內呼朋喚友奔向千畝荷塘。
出城后天空開始飄起小雨點,越近景區雨勢越大,瓢潑都不足以形容這突如其來的山雨。我卻突然興奮起來了,今夏還未見過如此大的雨,大雨沖走了身體的熾熱,也沖掉了我內心的浮躁,這讓我對荷花的期待更勝一分,雖然雨已讓視線模糊,但前前后后的車輛絡繹不絕,人們仿佛更來勁兒了,非要看到這滿池荷花不可。慢慢的路越來越窄,小路旁邊的土地上散落著大大的桃子,顯然是被剛才這陣大雨擊落的。
打開車門的瞬間,涼爽的空氣里混合了桃香、青草香、荷香,我迅速將先前準備的防曬霜、驅蚊液扔出我的行囊,扛起相機就走。風聲瀟瀟雨相伴,遠遠看到那滿池荷花時,我飛奔過去拿出自拍桿,想和它們合照一張。風掀翻了我的劉海,吹得我眼睛都睜不開,被同伴好一陣嘲笑。
我繼續向前奔跑,想一頭扎進荷塘中與花共舞,與葉共眠。而大片荷塘出現時我突然有點失望,果然是來早了,緊促相接的荷葉中花骨朵居多,零星有幾朵花是盛開的。但在雨水的折射下,那幾朵盛開的荷顯得格外嬌嫩美麗,我姑且叫其雨荷。那朵粉雨荷嬌艷似仙女般舞若驚鴻。那白雨荷無暇剔透,在綠葉的裹挾下,在露珠的呵護中,似害羞的少女露出了一絲羞赧的粉。
雨荷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力量,它把芬芳藏在了雨水中,讓親吻它的水珠將這些香味先包裹起來,不輕易散發,等到一滴一滴積少成多時,氣味、花粉隨著雨水掉落一地,香味才發出來,需要人鉚足了力氣使勁吸,鼻子才能聞到,這便是雨荷獨具魅力的芬芳——有力量的香。這是雨荷的哲學,越是稀少越是珍貴。
雨剛停烏云還沒有散盡,我們沿著荷塘左拐右拐,繞進了一個小池塘,這里的荷花給人一種冷艷高貴之感,我姑且它冷荷。這里大都是些才露尖尖角的小花骨朵,唯獨這朵白蓮花朵稍微能大一點,花瓣舒展開了幾片,通體雪白,傲然屹立,凡是路過的人一眼便能看到它,孤傲高潔,讓人不禁想到佛教里的圣蓮,渾身上下散發著圣潔之氣,沒有一點瑕疵,沒有一絲凡俗之塵,沒有一縷污濁之漬,仿若世間萬物都將被它波瀾不驚的身影、圣潔的雙手凈化掉,我好像突然聽到有梵音入耳,身心愈發靜下來了。我的靈魂像是與大自然融為一體,與荷塘融為一體,正在接受冷荷的洗禮,我的腳步也有些飄忽;谢秀便敝刑柍鰜砹,我回頭看了一眼冷荷,在陽光下它愈發雪白愈發圣潔,讓人心生敬畏。
我坐在荷塘上聞著花香,興致勃勃地觀賞著荷花動人的姿態,欣賞著賞荷人驚喜的表情,來賞荷的無論老少、貴賤,看到滿池的花葉時臉上露出的卻是同樣的驚喜與熱愛,這才是生活的本質。城市里有的哲學這里有,城市里有的美學這里更勝一籌,城里有的文學這里更加細膩,城里有的人學這里更加圣潔。我此時真正理解了母親的高興,城市生活再便捷高效,卻終不是寄放心靈的最佳地點。只有安靜的大自然才是心靈的真正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