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偉
歲月不居,流年似水,日子像呼啦圈一樣呼啦啦就大半年過去了;叵脒@半年來,我的讀寫生活,有風雨也有陽光,而這一切,皆因書而起,因書而悲喜。
如果說大米和面包,養活了我們的身體,使我們得以健康生活,生命得以存續,那么,書籍無疑就是我們的精神與天地得以貫通、身心與自由得以安妥立命的基本養料。我喜歡書,也愛讀書。在工作之余,也總是喜歡把自己放逐在書香世界里,埋首書海,汲取著精神的養料,奔向精神的高明之地。
老三屆作家韓少功在《日夜書》中寫道:“書是一個好東西,至少能通向一個另外的世界,更大的世界,更多歡樂依據的世界,足以補償物質的匱乏。當一個人在歷史中隱身遨游,在哲學中親歷探險,在鄉村一盞油燈下為作家們筆下的冉·阿讓或瑪絲洛娃傷心流淚,他就有了充實感,有了更多價值的收益。”說實話,老三屆中有多少人,如韓少功《日夜書》描述的那樣,一步步走過青春,走向人生的成熟與輝煌。在閱讀里,我不敢說獲益了多少智慧,但至少通過閱讀,能敦促我自己想一想生活的邏輯和生命的軌跡,想得清楚時何妨信筆寫成隨筆,有時候也就是想一想,未必能想清楚。這,也是讀書的好處,營造另外的一個日夜給自己。
讓人欣喜的是,在那么多可親可愛的書友的熱心幫助下,在他們的成心成全下,我遇到苦難非但沒有氣餒,沒有妥協,而是一路堅守,一路跋涉,相繼出版了書話隨筆集《迷戀紙月亮》《紙上煙霞》和作文教育研究專著《作文例話》,在百余家報刊發表了大量散文隨筆,為宣傳推介大美彬州盡著自己的綿薄之力,也贏得了書友們的關注和贊譽。
靜下心來,我還是選擇了讀書。面對復雜,不畏風雨,保持歡喜最重要,畢竟,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東西多一些。我讀了大量的書,不斷地充實自己、提高自己。我每時每刻都會有閱讀的焦慮,總希望像丘吉爾那樣,從自己大量閱讀的第一手資訊里,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內容,每天讀到淚流滿面。沒有廣泛地閱讀,就沒有深入地發現。去偽存真,見微知著,在普通的景象中看到事物間的普遍聯系,以此來充實、豐滿我們的內心和精神。
在這樣的閱讀經歷中,我逐漸喜歡上了老作家孫犁的作品。我覺得他是那個時代,少數有風骨、有清醒的頭腦的人。他少年即投身革命,一生為革命文藝做出了重大貢獻,創立了文學史上的“荷花淀派”,寫出了大量清新自然、明麗可愛的文藝作品,謳歌了勞動人民的戰斗、生產和生活的壯麗情景及不畏強暴的拼搏精神。雖然他的寫作曾經“斷于十年疾病,毀于十年遭逢”,但是仍然留下了大量使后世作家難以企及的文學高峰。我喜歡他的散文、雜文,也有文藝評論和批評,但更多的是他的讀書隨筆。孫犁晚年,醉心于閱讀,在整理、包裹舊藏的基礎上,閱讀了很多古典書籍,經史子集,多有涉獵,也寫出了很多讀書的文章和回憶性質的文章,結集出版了十本小書《耕堂劫后十種》。這些文字,短小精悍,觀照現實人生。1995年《曲終集》出版后,老先生就封筆了。孫犁寫作了一生 ,戰斗了一生,也看清了世態炎涼,見識了文壇上的是是非非,對此,他是清醒的,也是理性的。在給賈平凹的散文集的序言里,他說過:“所謂文壇,是建筑在社會之上的,社會有多么復雜,文壇也會有多么復雜。有各色人等,有各種文章。”孫犁還說,“文藝之途正如人生之途,過早的金榜、駿馬、高官、高樓,過多的花紅熱鬧,鼓噪喧騰,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作家一生,要能經受得清苦和寂寞,經受得污蔑和凌辱。要之,在這條道路上,冷也能安得,熱也能處得,風里也來得,雨里也去得。在歷史上,到頭來退卻的,或者說是銷聲斂跡的,常常不是堅定的戰士,而是那些跳梁的小丑。”
在經歷這些冷風冷雨之后,我也才逐漸清醒起來,讀書明理,讀書也要識人。書籍給這個世界溫暖,溫暖人心,潤澤心靈,慰藉靈魂。但是,我們也要通過閱讀,認識書中所揭露的現實中的“假惡丑”,認識到人性的復雜以及人性惡的一面。“當我還是個孩子,我曾喜歡上一臺水泵,以為它的每一個部件,都像你一樣出色。愛無分也無名, 愛是生活的方式, 依據特定的情形, 它是任何事情 ,或任何個人之間 ,可能的聯系感應, 是某個共同需要的必要條件。 經由愛,我們發現了 一個重大秘密, 有人稱之為救贖 ,有人稱之為勝利; 為月亮而哭泣 ,是調皮和嫉妒, 我們只能去愛 ,我們擁有的東西。”英國詩人奧登《奧登詩選1927-1947》中的這段話,甚合我意,如果沒有文學,那么生活未免沉重,所以好的文字,都能給人溫暖,文學可以讓我們保有一點閱讀的快意。面對世間風雨,果敢應對,擺正自己,認識自己,準確定位自己,在是非中經歷蛻變、成長。這才是一個理智的讀書人,所應該堅持的道路。面對浩瀚無垠的網絡,面對無窮無盡的文字,作為一個業余書寫者,我們不必過早地喪失對文字語言的善意和耐心,必須書寫我們所處的偉大的時代,甚至這也應該是一個業余書寫者的責任。
于是,我們可以放下俗念,心淡如菊,看一看書,寫一寫字,兩年之后,我們就會懂得,讀寫是怎樣豐滿了我們的精神之羽翼,人在風雨人生和快樂閱讀中的生長過程。身無所長,別無所好,翻書看看,既是業余愛好,也是生活習慣了。吾生也有涯,而書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不亦樂乎,隨便翻翻,讀讀寫寫,可以保身,可以余生,可以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