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賴家斌
辦公室窗外,是一個排球場大小的小廣場,廣場外側留有長約150米的舟形小綠地環繞。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入口地段,一如鑲嵌在鋼筋水泥罅隙的翡翠吊墜,為這座濱江城市增添了一抹色彩和景致。
這塊兒面積不大的綠地用麥冬草類的青草打底,冬青樹間隔繞邊,修剪成花苞型、塔形、圓柱形。園林工人隔段時間就來培植菊花、海棠花、雞冠花、孔雀草、夏槿,她們總是隨意擺弄出彎彎曲曲、飄飄逸逸的圖案,在綠地上織就五彩斑斕的錦地,鋪成五顏六色的花壇,很是迷人眼球。
綠地里不規則種植著銀杏、桂花、棕櫚、鐵樹、香樟、櫻花、桃樹等,多為四季常青的樹科,經過風吹雨沐,自由生長,已是枝繁葉茂、綠蔭如冠。
春天的第一場細雨淋過,綠草地里陡然來了精神,小草變得翠綠清新,葉子上的水珠如同晶瑩剔透的珍珠,一下子水潤起來,迎春花睜開眼睛,露出米粒一樣的嫩黃色花蕾,匍匐在地,攀緣在鐵樹的臂膀上,花蕊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聲聲呼喚周圍的物種和花草:快快蘇醒吧,春姑娘飄飄然來也。
櫻花綻放,這是一樹粉紅色的櫻花,淡紅與素白的花朵交融暈染,一朵朵,一簇簇,開得滿樹爛漫,薄薄的陽光,斜射在蔥蘢靜美的花色浪漫中,飄飄灑灑的花瓣織成一場讓人屏息流連的櫻花雨。如果說櫻開的有些含蓄,桃花盛開就濃烈多了,明艷的花瓣嬌粉嫩紅,纖柔的花蕊巧笑嫣然,“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醉看桃花朵朵,嬌艷欲滴,不欲爭春卻將春色怒放枝頭,盡現風姿綽約。還有黃色銀杏花悄悄藏在葉脈間,仿佛金色的蝴蝶,素雅的李花紛紛揚揚掛滿枝頭,宛如繁星點點。各色花卉競相爭艷,形成五彩繽紛的滿園花香,春色怡人。
蜜蜂、蝴蝶兒好像對這座城市有些陌生,悄然飛來,輕嗅一朵花蕊,相約一束花事,又翩翩飛走。倒是麻雀嘰嘰喳喳,無拘無束,先是飛來一只左瞧右探,一會兒在樹底里東張西望,一會在樹梢間撲撲簌簌,然后“倏”的一聲飛出去。沒過多久,便引來一只兩只,然后是一群麻雀飛進來,有的上下翻飛、追逐嬉戲,有的悄聲低語、深情凝望,這林子里頓時熱鬧了許多,活泛起來。不知道啥時候,銀杏樹上來了兩只亭亭玉立的喜鵲,黑白相間的羽毛泛著藍紫色的光澤,烏黑的喙,頎長的尾翼,優雅而華麗,它們時而甩甩頭,時而輕啄翼羽,時而鉆進樹林啁啾呢喃,或躍上枝頭歡快輕唱,帶給人間喜悅和吉祥。
夏日的午后,陽光透過綠葉,照在祥和的綠地里。知了就開始夏日表演。蟬鳴聲聲,嘈嘈雜雜,一聲高過一聲,一陣緊似一陣,如同山澗的溪水,清脆而深遠,仿佛是悠揚的琴音,婉轉而深情,“知不知道”“知了熟了”,每一聲蟬鳴,都是對生命的謳歌和禮贊,都是對生活的熱愛與向往,仿佛可以撫平人們內心的浮躁與焦慮,沉醉于那生生不息的呼喚聲中,歌唱生命的無盡美好和熾熱力量。
忽一日,窗臺上飛來兩只燕子,先是“唧唧”叫兩聲,然后又在玻璃窗上啄了幾下。我轉過身去,發現燕子烏溜溜的眼睛緊盯著我,好像要對我說什么。或許它們舊日搭建的巢穴已被雨毀,或許它們向往新生活的開始。我沖著它們微微一笑,淺淺頷首,沒再搭理。翌日,它們又飛來了,翅膀貼著玻璃撲棱棱輕輕拍了幾下,我又轉過身,燕子依然盯著我,寶石一樣的眼珠里充滿友善和渴望。“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我忽然明白:它們是要在窗檐下筑巢安新家嗎?我站起身來報以笑臉,點了點頭,只聽那燕子“啾啾”連聲,展開俊俏光亮的翅膀和剪刀似的尾巴滑翔而去。沒過幾天,兩只燕子叼草梗,銜泥團,開始往窗下新窩上堆湊,一趟又一趟,用尖尖的小嘴一根、兩根地銜著泥草,半天才增加一圈濕潤的痕跡,等到泥巴干了,再接著往上壘。如此不停歇地往返,不停歇地啄粘,一個周多的時間,它們的新居終于落成,小兩口依偎在門框上,相互愛撫地梳理著頭上的泥渣,我打心底里為這對幸福的燕子高興。后來,它們有了自己的“小寶貝”,羽毛黑綢子似的油黑發亮,小小的眼睛清亮有神,一張米黃色的小嘴巴小巧玲瓏,簡直好看極了。
自此,我多了一個鄰居,每天都會“啾啾唧唧”地打著招呼,站在窗臺上變換隊形歌詠舞蹈。我只要有空閑,常抬頭凝望它們乖巧可愛的模樣,時而在窗檐轉來轉去,守護自己的家園。有時飛來飛去,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從遙遠的麥田飛向田;有時濺起點點浪花,輕盈地掠過江面,看著看著,我亦神清氣爽,欲自由飛翔。
站在窗前,看樹影婆娑,聽蟬鳴鵲喃,等燕子歸來,美麗了風景,驚艷了時光。其實,花樹、燕雀、蟬鳴與市民構成這座山水城市一池煙火,像幸福安康鮮活的血液,殷殷流動,充滿成長生機與發展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