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龍
自打這座四合院建起之后,這面山坡的地名就被周邊群眾自然而然地叫成了“四合院”。
這座綠樹叢中、花團錦簇、封閉式的四合院,是當地群眾眼里的“幸福院”!你看:自南向北的青龍嶺從鳳凰山直直伸向月河川道,嶺子中部拐了個胳膊彎,彎道正中拱出了自西向東的一片臺地,平臺上的綠林中挺起了這個長方形的四合院;坐西向東的正房是二層小樓,每層的中間各為公用大廳,兩側各有一戶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單元房;南北廂房為平房,各為兩戶住宅;東邊一棟平房,計劃作為公用的,現為農業園區辦公室。如此布局,可以看出,這個四合院里分住有八戶人家。
晨風剛剛吹醒山雀,秋陽剛剛照到樹梢,65歲的晏榮長打開自家的房門,活動一下拳腳,就去打開了院子的大門。他在門道旁這個比八仙桌還大的木墩茶幾上取下茶壺,清洗一下,通上電源線、水源線,開始燒水、沏茶。
69歲的晏榮殊在屋內洗漱完畢,邊聽手機音樂邊走出來,接過老七晏榮長沏的綠茶喝了兩口,再含一口,便出去打拳。
老七提著茶壺,推開正房一樓的大門,要到左首去見老大,而77歲的晏榮升已經起床,正在自己的客廳里收看電視新聞。
長輩兄弟四人,本輩堂兄十人的晏氏家族,已在鳳凰山北坡的恒口示范區棋盤村落戶百年,繁衍八代,長期過著耕讀傳家的鄉村生活。20世紀七十年代后期,老二、老九先后走出陜南安康,跨越秦嶺巴山,到西安工作,后來辦廠經商,做強了企業,就從新世紀開始,陸續將兄弟姐妹、子孫后代帶到西安工作、學習與生活。后來,這個“皂角樹下”的老房子,就只剩下幾個老人在此留守。
2011年,老九晏榮德回鄉謀劃農業項目,決定流轉土地兩千畝,以興辦農業園區、發展農旅產業的方式回報鄉親、建設家鄉。同時為了傳承和睦相處的優秀家風,他投資三百多萬元,砌了兩千多立方石頭的一圈大石坎,做了長達八公里的引水工程,興建了這個供養家族老人的四合院。當時所建的八套房子,除了他和老二已在西安落戶,其他八個堂兄一戶一套。
搬進寬敞明亮的新房,各戶關了屋門成為小家庭,關上院門又是大家庭。而每戶的房門都向院內開放,大家門相對、人相望,共同駐守,相互照料,在有分有合中把晚年生活過得和和美美。
大門過道這個巨型樹墩做的茶幾,是晏榮德花費萬元買來的。之所以放在這里,是為滿足老年人愛在門口聚會、聊天的生活習慣。這不,自打有了這一套茶具,每天清晨就有人自覺過來燒水、沏茶,利于大家來喝早茶。當然,來了客人,在此小坐一下,也很愜意。
正房的一樓正廳,也有一副樹墩茶幾,也是晏榮德掏錢買下來、拉回來的。放在公房的意思是,既方便家族集體活動、議事使用,也利于老人們冬季在一起燒火取暖、喝茶聊天。
入秋時節,四合院的其他老人因為帶孫子等原因,暫住到了西安,這里的常住人口只有老大、老五、老七。然而,晏氏后人因為根在這里,逢年過節就要回到這里。因此,老屋里的土灶、酒房、豬圈、雞舍依然保存著,大家一旦回來團年過節,隨便每頓飯要開五六席。所以,四合院的東邊有三畝種糧的土地,周邊有一畝多的菜園,樹林里還有大量的野菜、野果,竹林里的筍子、竹米和花果,都被老七他們晾干了保存著。
秋陽照進了四合院,老大帶著老伴在院子里不慌不忙的打掃衛生,灑水澆花;老五到院子外的老屋去,把昨天打的豬草剁碎,拌上玉米粉喂豬;老七給人不在家的幾戶打開門窗透風,并把他們的被子抱出去晾曬。
各自吃了早飯之后,老大兩口子去公共房間擦洗桌椅、門窗,老五到菜地里鋤草,身體尚可的老七到晏榮德在村上開辦的油茶園、煉油廠察看一趟,又轉到對面的公房梁,去幫牛羊養殖場收割甜桿,準備烤酒。
這種各有兒女給錢養老,又有集體生產、生活方式團結互助,還有血脈關系維系親情的家族養老方式,使這些老人老有所為、老有所養、老有所樂,活得既很自在又有尊嚴。當然,在血濃于水的親情沃土上,因有家人企業支撐著家族基業、后代創業,更使這個四合院根基堅固,風氣和美。
作為這個四合院的謀劃者、建設者,晏榮德的最初想法是:堂兄弟們雖然都在西安幫他辦企業、做生意,但隨著年老體弱,總要葉落歸根。為此,他牽頭創建的這個四合院,初衷是為養老。沒想到,十幾年下來,這里不僅辦出了“以親情為紐帶,以互助為支撐”的家族養老模式,受到恒口示范區的好評,而且帶動了種植業、養殖業、加工業、旅游業等現代農業,受到鄉親們的好評。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秋日,晏榮德帶著企業骨干中的幾個侄子回到四合院,和棋盤村的干部們就“工業反哺農業、農旅振興鄉村”項目展開新的謀劃。于是,這個四合院的正東方成了新公司的辦公室,掛起了農業園區的牌子。紫氣東來,秋風送爽,四合院里透出了與時俱進的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