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 李智遠
生命里難能可貴的是一直能以植物為伴。我和很多熱愛生活的人一樣,感恩大自然饋贈我們那象征生命力的顏色。那是新芽萌發時的嫩黃,是幼葉初生時的淺綠,也是莖葉拔節時的濃茵……
喜歡蒔花養草,早在幼年時就已被激活。無論身處何地,一旦待得時間長了,若是沒有盤弄些植物,心中總覺得是空落落的。植物從不言語,只需提供一定的水分、充足的空氣和適宜的溫度,就會生長得很好,僅僅是靜靜地看著它們,也就足以慰藉浮躁的心靈。為此,多年下來,我在房前屋后,田沿地邊植下了不少的花草樹木。只要回到家中,看到植物在生長、在開花、在結果,不難心生愜意。
周敦頤寫下《愛蓮說》,在世人皆盲從時,其不跟風,獨愛蓮。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昭世恪守同流而不和污的高貴品性。五柳先生將菊花寫進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里,自此開啟了文人雅士以歌頌菊而自詡品格高潔的風流。菊花,總是開在了深秋的日子里,任風霜凌厲,獨守那一份發自內心“不為五斗米而折腰”的初心。
荷,終敗在了夏末。菊,始盛于深秋。在這清秋的日子里,細數能開的花并不多?v觀家中的花草,目前尚有盛放的木芙蓉。
木芙蓉是我喜歡的木本花卉之一。木芙蓉生于河谷,無需肥沃的土壤,即使一粒微小的種子落在亂石堆里,依舊能夠生長得枝繁葉茂;木芙蓉沒有醒目的枝葉,毫不打眼,灰白的樹皮,寬大的葉子,像極了構樹,在雜木叢生的地方,往往不打引人注意;木芙蓉沒有艷麗的花瓣,每每只有零星幾朵綻放在清風里,會一直持續到暮秋;木芙蓉也沒有濃郁的香氣,淺淺的味道只會隨河水流向遠方,吸引著蜂、蝶前來傳粉。
在當地,能將木芙蓉從野外移植于庭院做景觀樹的人家并不多。很久以前,當我采摘了木芙蓉的花后問及母親,母親道:“這是臭牡丹”。我明白在野外的花卉,大多清雅,極少帶有大紅或是大黃的顏色,往往不過是純白或淡粉。但木芙蓉以淡妝、淺香、幽居示人,卻冠以“臭牡丹”的名,實在難以理解;ò晁坪,著生于枝丫的頂端,在風中搖曳,它不負于木芙蓉的雅稱。
多年前的一個國慶期間,我隨父親在河邊干活,無意間發現了盛開的木芙蓉,欣喜若狂,便移植了一株蘗芽分生的幼苗。不過二年的天氣,長成了大樹,每到秋天,花朵準時開滿了枝頭,煞是好看。深冬里,當葉子凋零,種子悄然成熟,像極了棉花的莢果,數十粒種子被棉絮纖維包裹著,隨風散落在周邊。待到二年春天,滿地都是幼苗。擇取一二株健壯的幼苗,種在坡地邊。不過幾年,長成一面花墻,別說有多么壯觀了。
清秋的日子里,盛開的木芙蓉是執著的。它在晴日里盡情綻放,不嬌柔,也不嫵媚,只是靜靜等待蜂蝶前來傳粉。若是晴天沒能完成,即使在雨天的日子里,也不會就此閉合,任雨珠滴落在嬌嫩的花瓣上,靜默地期待著其它昆蟲的到來。無論是秋日暖陽或是清冷秋風,還是秋雨滴落,都無法打消它的執念。木芙蓉是我心中永遠的仰面花,無懼風吹雨打,只為自己盛開。
木芙蓉不與萬物爭春,不與夏花斗艷,不與冬雪明志,在清秋的日子里綻放,攜清風與細水流向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