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張思成
張 虹
作家這個職業其實就是一個勞動者,或者說是精神苦力、精神囚徒、精神殉道者都行。因為只要你干了這一行,就會永遠被她奴役。譬如一個種地的農民,一輩子勞作,有一天若停下來就會不舒服。作家也是一樣,只有創造著、勞作著才能找到幸福感。所有的作家都是活到老創造到老,半途而廢的很少。作家就像西西弗斯神話里推著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永遠推著石頭上山,永遠找不到?奎c。作家所有的幸福都在推著石頭上山的過程之中。
作家應該重視“職業文化”。作家的職業文化首先是自覺的擔當意識、家國意識;其次是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這是國學大師陳演恪對知識分子的定義);第三是徹頭徹尾的悲憫情懷,因為作家是人類苦難的代言人;第四是永無止境的創新意識,也就是所謂的“突破”。作家這個職業的特殊性,決定了你的勞動必須是創造性的勞動,即使一篇小散文,也要求角度新穎,思想獨到。小說創作尤其如此——作品中所塑造的每個人物,都必須為文學畫廊增添嶄新的藝術形象。這個特別困難。因此,作家時時刻刻要學習要充電,要在生活里挖掘寶藏。雖然生活里到處都是文學的富礦,但找到礦脈相當艱難。這就提出了另外一個命題——作家必須接地氣。
我在2013年9月至2014年元月,先后八次、長達四個月深入白河鄉鎮、村組體驗生活,實地采訪,我才真正地了解了黨的惠農政策的優越性。過去采訪往往是坐在辦公室里聽人介紹,那一次我深入到養牛專業戶、養雞專業戶、養羊專業戶、養豬專業戶的高山農場,走進現代化農業園區和茶農的茶園,去返鄉女工們做工的工廠,也去汽車制造廠、化工廠、木瓜酒廠以及學校建設工地和城市棚戶區改造工地等等,接觸了形形色色的底層群眾和基層干部,我寫的長篇報告文學《白河紀事》,才有了不同于過去作品的厚重。比如,城關鎮一個養牛專業戶,他對我說,他活了大半輩子,現在黨和政府對農民好到不能再好。我實際看到了他的生活,看到了他肥壯的牛群,我的感動就非常真實;再比如,雙河鎮和倉上鎮敬老院院長對我說,他們甚至要親手教那些老人刷牙、上廁所。我親眼看見敬老院的老人,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癡聾傻啞,生活不能自理。我覺得跟他們一起吃頓飯都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可是那些干部們卻要常年累月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全心全意為他們服務。通過實地看和聽我才懂得了“平凡中的偉大”這個詞匯;我接觸了忙得吃飯都顧不上的縣委書記、縣長。我采訪陳暉書記是在中午休息的空隙里,采訪李全成縣長是在他出差開會的車上。這使我了解到一個縣委書記和縣長有著怎樣的責任;我采訪年輕的卡子鎮黨委書記時,他告訴我他在卡子鎮發展茶園,恢復自然生態,冒著很大風險,因為卡子鎮的主導產業定位是發展養豬業,而他特立獨行,緣于一次在省上聽經濟學講座受到“綠色理念”的啟發。我當時非常震驚,因為這個書記很年輕,剛剛32歲,他卻有非常明確的執政理念,能夠立足當地,實事求是謀發展,毫無疑義他是有思想有追求的青年。我站在卡子鎮的茶園里,感動油然而生,所以我在描寫他們的時候,是充滿感情和敬意的。
還有那些企業家,非常奇特,差不多都是在貧困里走出山鄉,差不多都有在打工行程里出生入死的經歷,但在他們腰纏千萬元的時候,無一例外地響應政府號召回來辦企業、建工廠、發展現代農業園區。我參觀高山上美如童話的現代農業園區的時候,參觀掩藏在深山里的現代化工廠和汽車制造廠的時候,那震驚是語言沒法形容的。這個時代,有混世魔王也有造時英雄,而這些身價過億,為社會創造財富的人,他們原本都非常平凡。比如有個叫查文君的企業家,創業時只有區區幾千元資金,多年來硬是憑著出生入死的拼搏殺出了一條路;神達汽車制造廠的劉和興,出山時因為沒錢差點餓死在打工路上,現在卻是一個為社會創造巨大財富的企業家;再比如歌風河畔有個叫周禮波的房地產商,他把他那個村子建成了世外桃源,過年時一個村子的人輪流請春酒,從大年三十吃到正月十五,村子里一派其樂融融的大家庭氣氛;還有一個很有名的農民企業家王啟武,憑著自己的力量,組織人削平一座山,造出八十畝地,建造了一個設計一流的現代化社區,關鍵是,社區建成之后,他請村里所有人下山來入住,有錢沒錢的都先住進去,欠錢的借條都不用打,他介紹他們出去打工,或在他的企業就地務工,掙了錢慢慢還。我親眼看見村里人對他的擁戴,只要他一進村莊,很多人都搶著拉他去吃飯。他有這樣的威望,村里人吵架,一看見他立即就屏聲斂氣。其實,他連高聲話都沒有說過。這就是人格的力量。
我講自己的采訪經歷,無非就是想說明一個問題,要想寫出厚重的、接地氣的、傳遞正能量的作品,就必須真心誠意地深入體驗生活。當前,全市脫貧攻堅工作如火如荼,我在這里想說,作家不能缺位。
習近平總書記發表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來,文學空氣空前自由。文學的自由表達,使作家最大限度地靠近了精神的暖爐,這使我們在創作時感到一種“鷺鷥行走在沙灘上”般的美好與舒暢。作家應該珍惜這種大環境,立志為中華民族的復興大業添磚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