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慧君
當時間從并不寬大的指縫間悄然溜走,站在歲月的中點,人生的枝頭不管是碩果累累,還是蕭瑟荒涼,我們都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澀,收斂了鋒芒,變得現實和務實起來。曾經的萬丈豪情,心比天高的志向,以及小女人的情懷和情趣,早已被人間煙火熏染一空。唯一慶幸的是,對書的鐘愛,特別是傳統的紙質書,一如既往,情有獨鐘。
我自小愛讀書,可生活在那個連溫飽都無法解決的年代,讀書,簡直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奢侈事。記得那時,班上有同學拿那種圖文并茂的黑白色“小人書”,為了能飽眼福,我拼命巴結討好有小人書的同學,幫人家做值日,替人家寫作業,可以說,人家讓干啥就干啥,神氣得很。我常常做夢都想擁有一本“小人書”。那通過各種方式四處搜羅來的“小人書”,便成了我灰色童年里難得的一絲色彩。
上世紀八十年代,是中國文化最為繁榮時期,各種文學作品、報刊雜志如雨后春筍,遍地林立。當時印象最深、影響較大的刊物有《當代》《十月》《人民文學》等,上面刊載了一大批優秀的文學作品,像路遙的《人生》、柯云路的《新星》、王蒙的《組織部里來了個年輕人》,盡管那時學習繁重枯燥,壓力很大,但經不住這些閑書的誘惑,經常背著父母和老師的監督,擠時間偷看,一方面調節了我的學習生活,另一方面也豐富了我的課外知識。
尤其是《人生》,對我影響非常大,可以說,是《人生》改變了我的人生。那時年幼,離愛情很遙遠,也不懂得愛情,沒有太多地去疼惜劉巧珍,也沒更多的精力去指責高加林,只是覺得美好的愛情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畢竟生存才是頭等重要大事。我把更多的關注放在了高加林身上,當看到高加林極力想跳出農門改變命運,卻兜兜轉轉、起起伏伏,最終又回到黃土地時,我唏噓不已。他是千千萬萬農村知識青年的縮影,他的命運牽動著無數有志農村青年,我是其中之一。我清楚農村婦女的社會地位和生存的艱難,尤其像我這樣從小體弱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飽受冷眼的女孩,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我若回到農村,以后的路遠比高加林艱辛得多,我必須吸取高加林的教訓,一定要努力讀書,考出去,不再重蹈高加林的覆轍。因為信念的支撐,我成為村子里第一個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人。
上中師后,我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正好是個文藝青年,給我們羅列了國內外所有文學名著的書目。這些國外名著,給我開啟了一扇了解世界的天窗,認識了一個廣闊全新的世界。我如饑似渴、貪婪地汲取著書中的營養,滋潤貧瘠的心靈。那時年輕,有的是精力,我把課余時間,大都用在讀書上。晚上十點鐘熄燈后,我常常會就著燭光秉燭夜讀,以期把曾經荒廢的光陰補回來。因為趕時髦,了解了弗洛依德、尼采,也讀了《毛澤東選集》《從鴉片戰爭到五四運動》等大量紅色書籍。
除了小說、歷史人物傳記,也喜歡散文詩歌,對喜歡的詩句,工工整整地抄在精美的硬皮本上,四年下來,摘抄了幾大本,直到現在還保存著,也保留著做讀書筆記的習慣。因為閱讀量大,積累的知識比較廣泛,每逢重大節日,學校組織的各種知識競賽,我都會有幸代表班級參加,并為班級取得榮譽。也因為閱讀量大,寫作能力日漸提高,有幸被班主任老師推薦到校廣播室任編輯。
畢業分配到偏遠山區,讀書成了排遣失落、孤寂,與外面世界交流的最好方式。因為喜歡詩詞,我把它抄在紙上,空閑的時候拿出來誦讀,積累了不少。后來成家有了小孩,依然堅持讀書,給孩子樹立了良好的榜樣,讓孩子也愛上了讀書,求學路上順風順水。因為熱愛讀書,才會有一篇篇文章見諸報端;也因為熱愛讀書,才會在“書友會”這個大家庭里和大家共同進步。
畢淑敏說:“書不是胭脂,卻會使女人心顏常駐。書不是羽毛,卻會使女人飛翔。書,不是萬能的,卻會使女人千變萬化。”
書讀多了,視野自然開闊,由內而外散發出自信的氣質。想問題、看問題會更客觀理智,遇事內心從容淡定,不會慌亂無措。特別是女性,除了提升自己的氣質和品味外,更能讓我們在日復一日的家務和俗世中,不迷失自我,流于俗氣,還能在婚姻中獲得一份主動權,特別是對下一代潛移默化的影響,意義更為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