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全軍
去東來書院繼悠悠文脈、品濃濃書香一直是我的心愿。書院落成在陜南紫陽縣文筆山風景區,遠離塵囂,幽靜安然,到書院閱讀“閱”樂,既能在閱讀中豐盈自我,又悠然自得體驗一次別樣的文化之旅,真是其樂無窮。東來書院自恢復重建到對外開放將近一年,我還沒去過,沒去過就沒有理由找措辭,只能期待一個偶然的緣起,到東來書院拜謁了。
一場綿綿陰雨過后,天氣放晴,秋天的絢爛和靜美讓人只想安靜地找個地方尋一場前世今生的緣夢。巧合的事總是在突如其來中讓人欣喜不已。縣政協依托東來書院開展了一場“我最喜歡的一本書”讀書征文大賽活動,便挑了一個天高云淡的爽朗日子,約了文友一鼓作氣登上文筆山,穿過一條濃蔭直道,入山門,在鐫刻《悟真篇》的照壁前靜默良久,然后登臺階,過竹林,沒有人作聲,靜寂的能聽得見心跳,還真萌生出“立腳怕隨流俗轉,留心學到古人難”的唏噓感嘆。忽聽人輕聲說:“東來書院到了。”到了書院卻沒徑直進去,是不想貿然闖入,唯恐驚擾心中對書院的那份尊崇,在這種人文精神超越性的勝地面前,所有人都應該虔誠和虛懷才是。在東來書院門前寬暢的庭院環顧,建筑地形的自然利用,墻外環合的綠林遮蔽與墻內庭院景觀綠化相互映發,成為溝通天人關系的一種顯現。書院和講堂成東西朝向,門當戶對,既體現了明清書院的建筑風格,又吸取了地方民間建筑特點,樸實莊重,典雅大方,給人一種“山林不受塵埃涴,屋宇無多氣象寬”的自然淡雅的感受。門廊簡潔通暢,“東來書院”匾額和楹聯由著名文化學者肖云儒題寫,清秀靈性,生色增輝。匾額不偏不倚懸掛于門頭正中,有俯視大江、茫茫天平之氣勢;楹聯陰文木刻,弧形包裹在紅褐色門柱上“超脫文章外千般情懷真善美,涵養道德中萬古氣象天地人。”廖廖文字,奔騰噴薄,樸實無華卻蘊含豐富內涵,美化了環境,潤化了心性,默化了世人。走進書院,早有捷足先登者圍坐在“寬能容眾”的書桌前專注閱讀,和煦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從通暢的窗戶透進來,舒適而愜意,讓人瞬間融入其境。簡潔素雅的書架規整陳列著四書五經、諸子百家、文史著作在內的典籍,弘揚著濃郁地方文化的書籍“一網打盡”,等待著人們去翻閱。書院工作人員微笑著介紹說:“書院藏書豐富,地方書店有的,這里應有;地方書店沒有的,這里都有。”她特別強調“地方書店”,語氣平和謙虛,彬彬有禮的樣子讓人覺得平實穩當。書室裝飾安靜、雅致,但也不失溫馨和嫵媚,渲染著幽幽靜氣和濃濃書卷氣。置身書卷間,拂去光陰與塵埃,紛華滿眼幾曾看,啥也不去多想了,只想坐下來靜靜地讀書。書院是個文雅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雅室和茶室,古琴一張,彈琴一曲,高山流水有知音;點筆書香,揮墨潑毫,共一場萍水相逢。茶室不大,幾凈窗明,野生綠樹蔥密的枝葉拼命想鉆進茶室喝一碗“澆詩湯”,卻只能在玻璃窗外任由清風肆意搖曳,成為禪意靜地與人心最近、與自然最近的一道秀美風景。
歷史是一條河,流逝了歲月,沉積了文化。紫陽自明朝正德六年(1511年)置縣,置縣45年后才有了“縣城”的概念。當時因人口稀少,社會動蕩,經濟凋敝,風氣初開,文化每落人后,僅有官方辦學“明倫堂”一所,散處在窮谷深溪的民間“私塾”家自為師,人自為學,少所見聞。“山靈也肯勞呵護,留作江城小志看”,士人通過科舉實現社會理想屈指可數,“秋榜雖不乏人,而宴瓊林曾不數數覯”。清代中期,朝廷出臺政策支持發展地方書院,“文教覃敷作人,雅化遍洽山陬”,陜南地區書院鼎興,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由紫陽縣邑令張志超創建仙峰書院,主要研習四書、五經、“八股”文、試帖詩等內容,教學主要聘請學識淵博的名流學者講學,地方官員也會為諸生授課,訓諸生以敦品,“蓋欲士子深造自得,有所成就”。道光二年(1822年)知縣張琛修繕書院,更名為東來書院,并在瓦房店、毛壩關等重要集散地建立義學5處。道光十五年(1835年),浙江人陳僅調任紫陽“署縣事”,在紫陽為政5年期間任有政績,主持纂修了中斷150年的《紫陽縣志》,個人捐資購買民房10余間,為解“諸生若忘逼側湫隘之苦”,捐置東來書院講堂,讀書明理、倫求其盡、教化鄉里、淳化民風。陳僅調離紫陽后,寫下《低安康任后寄別紫陽士民二首》詩作,留下了“神峰回首寒云黯,好在東山舊講堂”的悲喜交加詩句。到了清代光緒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時任紫陽縣知縣的陳膺臻將“東來書院”改名為紫陽縣“縣立高等小學堂”,也就是現如今紫陽小學的前身。300多年過去了,東來書院作為地方文化發展與普及的前臺,對于啟發當地民智、傳播文化、培養人才等方面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自始至終都彌漫著迷人的書香,盡管它只是流淌在歷史文化長河中的一條溪流,但作為一種常態化的文化形態日益融入現代人的日常生活,成為當下文化活動的重要實踐空間,其精神蘊蓄的存在地久天長。
2018年5月30日,由紫陽縣政協文史資料研究會、縣總商會、縣道教協會聯合發起恢復重建東來書院,歷時7個月的建設,于2019年1月8日正式掛牌成立,作為公益性社會文化團體對外免費開放,成為文化賦能、加強文旅融合推動全民閱讀最恰如其分的一種文化傳播景勝,游人到紫陽,千萬別忘了到東來書院去體驗書香漫溢的“閱”樂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