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朝林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考上安康師范學校,一切準備就緒,對于愛讀書的我來說,差的就是一個裝書的家伙,父親找來木板趕著給我做一個書柜子,這個書柜子,合起來是個“箱子”打開就是一個“書架子”,鎖起來就是一個簡單的“書桌”。三個檔存放我的書,最下面的一個檔子放簡單的衣物。這個綜合體的家伙,我管它叫臨時“圖書館”,我扛起這個“圖書館”就到了安師,從此這個“圖書館”跟隨著我,我是“館長”。
記得當時我的這個“圖書館”里,收藏著可憐的幾本初中高中的語文課本和一些“小人書”,鎮館之寶的書就是姑爹給我的吳運鐸《把一切獻給黨》了。就這個輕飄飄的“圖書館”,我是輕易不當著舍友的面打開的,生怕那個舍友知道了要借書看。
一天晚自習,學習委員向大家宣布,大家可以登記領圖書借閱證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大家把學習委員圍得水泄不通,都想先得到借書證。
輪到我們這個級的學生借書了,在安師的筒子樓圖書館里,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和圖書館真正的接觸,激動地跳了起來,一檔一檔的圖書架上是滿滿當當的書,這才是真正的書的世界。我興奮不已,眼睛上下求索,應接不暇。圖書館靜悄悄地,大家都在搜索自己喜歡的書。在一個書柜上,我和我的同坐同時相中了那本《悲慘世界》,兩只激動的手同時抓住書不放,我示意他松手。他示意我松手。最后我倆以“石頭剪刀布”決定勝負,我最終獲勝得到《悲慘世界》,趴在他的耳邊悄悄地說:“我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后給你看!”他給我一個笑臉,等了一個“高”。
我們轉遍圖書館每個角落,這本書看看,那本書瞧瞧,恨不得把一架子的書扛回宿舍。那時候規定每次借書最多不超過三本,歸期一個周。
周末不回家,帶上心愛的三本書“走南闖北”地讀。首選是學校后面的“陳家溝”那里有個斜坡,長滿青翠的竹林,坡下有條小溪,清流淙淙流淌。坐在溪邊,背依竹子,埋頭看書。直到夕陽下山,鳥雀鬧了林才回宿舍。香溪洞、漢江邊、黃土梁、牛蹄嶺等等都是我們周末讀書的地方。
我班上的“才男”胡昌銳他讀的書最多,喜歡寫詩、寫散文、寫小說,每每“落成”一篇作品,都要讓我們這些愛好文學的同學傳看,一時間,大家都愛上了文學,看書、讀報成為習慣。記得安師教學樓前的報欄,總是圍滿了我班的同學,有時候就著吃飯的時間在報欄前看報。一次,昌銳的一首詩《我是……》在《安康日報》文學專欄發表,引起了我班轟動,那時候,大家一窩蜂都去圖書館借有關“詩歌”方面的書籍,也寫起詩來,昌銳成了詩歌輔導員。他的稿費來了,是三元錢,對于當時一瓶好酒才一元錢,一個燒餅饃才五分錢來說,這筆稿費很是豐厚。為了慶賀昌銳詩歌發表,他拿出全部的稿費買了一瓶“桂花酒”和一堆“燒餅饃”請客,我們圍坐在安師操場邊的梧桐樹下,就著燒餅饃喝酒,不會喝酒的我,一杯甜甜的桂花酒就把我撂倒了。
安師圖書館養成了我們愛讀書的習慣,也成就了我們班成為當時小有名氣的“文學班”。一時間,喜歡文學、搶時間讀書在我們班上蔚然成風。晚自習后我們在一起討論作品,有時候爭執的臉紅脖子粗,事后依然是文學好朋友。
走上工作崗位,我的“圖書館”走進鎮坪。學校里有圖書室,只有三柜的圖書,藏量兩千多冊,圖書只向本校師生開放。我為了看書方便,和校長死纏活磨,要當“館長”,校長允許了。這么好的“費差事”我一定要珍惜。為了搞好圖書管理,我多次找鄉文化站圖書管理員學習圖書歸類和整理,我把破損的書,細心粘貼,購回的新書,登記造冊,貼簽蓋章,歸類上架,雖然忙得不亦樂乎,因為我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館長”了。這期間,我教學、讀書、寫作,成為我快樂生活的全部。第一篇散文詩《山晨》在《安康日報》發表,激動地幾個夜晚都失眠。
我想擁有自己真正的“圖書館”在裝修新房子的時候,首先考慮的是如何裝修一個容量大的書柜,妻子雖然心里憋屈也默許了我。從此《人民文學》《散文》《當代》等文學刊物和一些中外名著都住進了我的書柜。
這一生中,我見過最大的、最溫馨的圖書館就是北京大學圖書館了。那次我隨一位安康教師進修去北京考察學習,走進北京大學圖書館,!好宏偉的建筑啊,古色古香的高樓佇立在藍天下。走進圖書館,那簡直就是書的海洋了,樓上、樓下都是琳瑯滿目的書,我們游走在書的宇宙里,盡情地享受著書的墨香。
在打造書香社會的今天,圖書館的數量劇增了,質量升級了,服務更加周全了。在工廠、學校、社區、公共場所等,都有圖書館、圖書室、圖書吧或者圖書角,滿足了不同讀者的需要,電子圖書館、手機圖書館也走進了千萬讀者身邊,讓我們隨時隨地閱讀。讀書的形式也多樣化了,有聲圖書的誕生,讓視力不好的讀者聽書。最近,我迷上了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陳彥長篇小說《主角》,每天晚上都要插上耳機聽上幾集才能進入甜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