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維榮
在浩瀚的文學海洋中,散文詩大概是一種出現最晚、歷史最短的現代抒情文學體裁。它融合了詩的表現性和散文描寫性的某些特點,本質上屬于詩,也屬于散文﹐有詩的情緒和幻想﹐有散文的外觀和內涵,給讀者美和想象。
1986年,寶榮在發表了第一首散文詩《峽谷的回憶》,從此嘗到甜頭,一發而不可收,猶如插上一雙騰飛的翅膀,在散文詩遼闊的原野上辛勤耕耘,不斷有所收獲。相繼在《安康日報》《長沙晚報》《鄭州晚報》等省內外報刊發表了不少作品,引起文壇的關注。1989年《安康日報》刊發了李大斌題為《散文詩長河中的纖夫》的詩評,給予了他殷切的希望,希望他爭當一名安康散文詩長河中勇拉上水船的纖夫;1990年以題為《開拓綠色商流——朿寶榮散文詩談片》,刊發了李煥龍的評論。至此,寶榮在安康文壇開墾出了一塊綠洲,有了自己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被2015年6月28日《湖州晚報》推出的“中國散文詩大展”譽為“陜西實力散文詩作家之一”。
寶榮出生、成長在漢水邊古老的安康城,所以他的散文詩寫的最多最好的便是漢江及其與之有關的人和事。書名《穿過季節那條河》,第一輯則是《漢水潮汐》,自在情理之中。全書開篇的《穿過季節那條河》,既是對漢江的贊美,也是對自己人生的追述。他恰如其分地把自己比喻為漢江里的一滴水,一條船,一只水鳥,一塊不起眼的鵝暖石,“在水的滋潤下,光澤日漸紅潤,成為了人生一面風景。”這里,漢江與作者的人生似乎融為了一體。本輯中的《帆》《聽灘》《纖繩》《漢江的船夫》《守望漢江》等十余篇作品,從不同角度與側面寫出了漢江及其與之有關的人和事物的多姿多彩。
寶榮散文詩的另一個重要題材領域,與山緊密相連。他贊美大東山,“你以與眾不同氣魄,巍然屹立于群山之中,像一座孤島,是一棵臨風而立的老樹,如秋天里一片翻飛的葉子,從褶皺的肌膚上,塑造著大山的脊梁……以巋然不動之軀、力拔山河氣蓋世兮,聳立于云端,鑄就著大山之魂。”謳歌不避風雨嚴寒堅守在大山頂上的電視轉播臺職工像迎春花,臘梅花:“走近大山,我以仰視的目光,內心頓覺一種無比的崇敬……孤獨,寂寥,落寞。在無數個夜里,在苦苦的期待中,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及積雪融化時候,那開在山崖縫隙里的迎春花,搖曳著曼妙的身姿,捎來了春的訊息,走過寒冷的冬季,那嵌在冰凌的呻吟,是一朵臘梅花俏然綻放在枝頭……白云悠悠,山高水長,那分明是對遠方的親人殷切的思念……大東山,你是如此的挺拔,堅韌,直頂參天。”山的偉岸與人的奉獻融為一體。其他如《山韻》《天柱山抒懷》等則從不同的角度抒發了對山的贊美之情。
寶榮的散文詩涉獵面很廣,既有山水,也有城鎮;既有安康本土,也有外域風物;既有著眼自然風光為主的,也有偏重抒發個人情感的。林林總總,蔚為大觀。勇于抵抗各種誘惑與喧鬧,甘于寂寞,讓心沉靜下來,穿越現實,更多地關注自然、人類、社會、宇宙的大問題,對社會發展趨向、現實的弊端、人性的善惡、人類靈魂的皈依等進行探索和追問。為此,他遠離詩壇那些喧鬧,遠離那些花樣翻新的跟風寫作、功利寫作、欲望寫作,追求唯美與哲思相融的寫作境界。從多維視角去透視,去探索,其中有對現實存在的深刻反思,有對人生體驗的獨特感悟,有對生活現象的理性解剖,有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探究等,并且善于截取和創造一個極具意味的藝術空間,將這些既源于現實的感悟又經過生命、情感和心靈轉化而升華的飽含哲理的藝術發現含蘊其中,組成了他散文詩園地旖旎別致的畫幅。
詩是直接影響人的精神世界與靈魂的藝術,詩人應當是人類精神火炬的創造者和傳遞者。在工作之余,寶榮常常喜歡凝思外物,沉浸內心,敏銳捕捉外物與內心碰撞的火花,善于通過穿越現實的冥想,獲得某種瞬間的頓悟和發現,并迅速借助意象的創造將這樣的瞬間凝聚為飽含情味和哲思的詩篇。他的散文詩常常是外物與心靈的偶然碰撞或巧妙遇合而形成,是物、情、意的有機融合,呈現出抒情與哲理的有機統一。這些反思有的觸及詩人刻骨銘心的歷史記憶,以簡約含蓄、令人震撼的意象一針見血地揭示其本質所在。
寫作短小的散文詩如何寫出詩味,體現詩美,讓它與格言、警句、名人名言等明顯區分開來,是對作者綜合素養、寫作態度、創造能力與詩藝功力的一個嚴峻考驗。如果不能充分認識其寫作難度,輕易為之,稍有不慎,或者思維拘謹、構思落套、形象貧乏、格局狹小、境界缺失、語言干巴,都會直接扼殺詩美,導致詩性喪失,詩味全無。寶榮寫散文詩,著力在意象創造、結構布局、境界創造、語言凝練等方面下功夫,以強化詩的審美功能和表現功能,力求呈現出文短格局大、象約意蘊豐、言簡留白多的特點。 詩是形象含蓄的藝術,詩人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思想,無論多么獨特和深刻,都只有通過藝術想象創造出新奇陌生的意象,將思想感情寄寓其中,做到以象寓意,含蓄地暗示給讀者,讓讀者自己去感悟。寶榮在寫作散文詩時,始終遵循這一創作規律,在文章的藝術架構上,十分注意意象的創造,并通過意象的精心組合形成詩的意境,以意境去吸引讀者,激活讀者的審美感知力、想象力、聯想力和思考力,以便調動自己的人生積累和藝術經驗,更好地領悟其中深邃的寓意。散文詩是審美的藝術,其寫作也必然要花氣力營造新奇嬗變、靈動多樣的詩美,以避免單調的構思、乏味的表述、抽象的說理。寶榮為此采用了多種藝術手段,努力將人們熟悉的生活感受轉化為陌生的藝術感受,將常見的生活景象轉化成奇異的藝術境界,著力增強文章的審美性和意味感。
散文詩是語言藝術的最高境界,只有努力追求語言的形象、生動、精煉、靈動、新穎,才能將作品寫得有形、有境、有情、有意、有味。為此,寶榮在寫作時注重錘煉語言,常在煉字、煉句上下功夫。這種對詩歌語言的尊重,自覺為語言設置高標準的做法都是值得肯定的。他重視錘煉詩的語言,講究詩語的錘煉和靈活運用,避免了詩歌的直白淺陋,無疑提升了他散文詩的境界與藝術表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