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雅莉
我的故鄉坐在安康鯉魚山下,一個山水相連、草木靈動、空氣新鮮的美麗村落。月河是村子的主動脈,河對岸,河兩旁,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其他的村莊,村民以河水相隔,臨水而居,吸吮著月河的甘甜。
月河是我童年時代里快樂的天堂,也是我一生幸福的源泉。那時的河水清澈見底,沒有一絲塵埃,小魚兒成群結隊歡快追逐,閃光的魚鱗清晰可見,河里的石子光滑圓潤,河沙細膩松軟。河邊是人們解暑納涼的寶地,河流用她徹骨的清涼,拂去人們一身的汗水和疲勞。夕陽西下,我和奶奶一起提著籠子、端著盆,去河邊洗衣服。岸邊的大石頭是天然的搓衣板,早已被打磨得溜光滑爽。我脫了鞋子坐在她身旁,雙腿伸進河里,清涼恣意?创鍕D們站在清涼的河水中,漂洗衣物,鏗鏘有力地拍打回蕩在光滑如鏡的水面上。
等小伙伴們三五成群地結伴而來,在長輩們的看護下,不約而同鉆進河里盡情嬉戲,與河水親密接觸。打水仗是我們最喜愛的方式,水面激起一層又一層白色的浪花,伙伴們揚手歡呼,綻放童年的歌聲,一只只被浸泡過白白的小腳丫,在光滑的石面上,在松松軟軟的河沙上,印下了彩虹般的童年夢想。
沒有木橋,沒有船舶,一河之隔讓人們的出行困難重重。村民們來往鎮上購物,看病、賣菜、進城必須要經過這條河,冬天過橋,夏天坐船。有一年暑假,河中的木板橋早在剛入夏就被拆除,每逢雨季,河水肆虐,木板橋必定會被沖垮,為了減少損失,到了秋冬季,再把木板橋恢復原狀。所以,夏天村民只能趟過河或依靠船舶過河。
一天清晨,爺爺上街去賣菜,答應中午回來給我買冰棍。誰知返回時他乘坐的小木船翻了,岸邊喊聲四起,年輕力壯的村民快速奔向河邊去幫忙救助。聽聞此訊的奶奶特別著急,在堂屋來回踱步,念叨不停,擔心爺爺的安危。正當奶奶帶著我準備奔赴河邊時,對門二哥傳來消息,爺爺安然無恙,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一進門,爺爺就說:“船翻的地方水不是很急,不過冰棍沒了,下回再給你買”。望著爺爺溫情的笑臉,我真慶幸爺爺水性好,關鍵時刻挽救了自己。
我5歲那年初夏,母親的工作調令來了。天公不作美,連降幾日暴雨,河水漲勢兇猛,河岸兩旁的土地全都被淹沒,一片狼藉。直到第六天,連陰雨還沒有停下來,母親只好踩著泥濘的鄉間小路去報到。走到河邊,看著河中央水流湍急,卻不敢靠近,河邊一支船舶都沒有,只好沿著河邊一直走到月河流入漢江的入口處,有一座鐵路橋,爬上鐵路橋,跨過月河,原本十幾分鐘的路程,卻整整用了四個小時才到公路邊。
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期,隨著社會發展,月河的木橋已被鐵索橋替代,雖然只有一米寬,但能過摩托車和電動車板車,相比木板橋,已大大改善了出行條件。時光荏苒,這座鐵索橋已被高架公路橋所取代。寬闊的公路橋加快了月河兩岸的經濟發展,河兩岸修起了防洪堤壩,植被旺盛,滿目蒼翠,景色優美,沿河而建的汽車二手市場、砂石廠、農家樂等,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這一年,我25歲,已結婚成家,對月河的情感依舊深厚。
四季輪回,月河用她的無私和善良孕育著我的故鄉,這里的天因她而藍,這里的地因她而沃,這里的田園五谷因她而豐,這里的人們因她而美,她是我心中一條生命之河、母親之河。徜徉在月河畔,站在這厚重的土地上,撫今追昔,思緒綿綿,感慨萬千。人生又何嘗不是一條河,有急流,有平緩,有激越,有險灘,隨著時光的流逝,終將一去不復返。這條生生不息的河流,是一首深情的歌,是一杯濃香的酒,是我心底割舍不了的故鄉情。
今生,月河永遠以她青春不息的姿態與我生命相守,鮮活在我充滿幻想與癡迷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