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平安
公路在大山之間穿行,小河在路邊淺吟低唱。兩山之間越來越狹窄,形成了一道山門。穿過“山門”,豁然開朗,眼前突然闖進了一片寬闊的壩子,讓我不禁想起了《桃花源記》中“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的句子。這片壩子,就是石泉縣后柳鎮的古村落黃村壩,它如一位深藏不露的隱士,吸引著我們前行的腳步。
一下車,我便迫不及待地去尋找那棵“網紅樹”——千年古銀杏樹。但見農舍一側,一棵高大的銀杏樹直插蒼穹,高高聳立。我們拾級而上,一邊仰視,一邊仰拍,虔誠地向這棵有著1400多年樹齡(據縣志記載)的古樹行注目禮。我想用雙手去丈量一下樹徑,旁邊一村民見了說:“別量了,這棵樹要八個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圍呢,它已經有1000多歲了,村民們把它敬為樹神,村里還有好幾十棵大銀杏樹呢。”樹干最下部一段已成空心,而樹干依然高大挺拔,直聳云天,粗大的樹枝好像一只大手熱情地歡迎著遠道而來的客人。若是霜降前后,村子里的銀杏樹葉子被秋霜染黃,片片金黃點綴著古樸的村子,宛如一幅油畫,畫里,寫滿了歲月靜好,寧靜祥和。
正是秋收秋種時節,田野里到處可見辛勤勞作的人們。他們以戶為單位,三三兩兩,各自干著各自的活。興致來時,有人對唱起了山歌,山鳴谷應,久久回蕩,情趣盎然。放眼整個壩子,最美的是金色的田野,稻子黃了,這里一片,那里一塊,像是村民隨意晾在戶外的黃地毯。村民收割水稻仍然沿襲著最傳統的方式,女人負責割稻,男人負責脫粒。傳統的“打谷機”前,男人們你揚我落,你落我揚,極有規律和節奏感,只需幾下,金黃的稻粒紛紛被摔打到拌桶里。這難得一見的農耕場景,誘惑得人們紛紛拿出了相機和手機,拍下這難得的畫面。
中壩河如一條玉帶從村中飄過,水源出自三個叫做“龍洞”的泉眼——青龍洞、黃龍洞和麻龍洞。泉水清冽,汩汩流淌,成珠,成瀑,成練,成線,生機勃勃,動感十足。“三泉”之水,天旱不涸,雨澇不溢,永遠慷慨地滋養著村子。農家院子毫無章法地散落在村子里,或土墻青瓦,炊煙裊裊;或瓷磚貼面,紅瓦蓋頂。墻上掛著幾串金黃的玉米或火紅的辣椒,如同美人的辮子一樣招人喜愛。見有人來,花狗率先叫了起來,主人聞聲而出,轟走了狗兒,極憨厚地一笑。片刻,主人一手提著兩把小木椅,另一只手端著一盤新鮮板栗出來了。他一邊邀請我們品嘗板栗,一邊和我們閑聊家常,彼此之間仿佛是老熟人一般,毫無陌生感和戒備心。日頭西斜,我們起身告辭,主人卻一再挽留我們吃了午飯再走。這讓我想起了《桃花源記》中“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的句子,真是讓人感慨不已。
與陶公筆下的桃花源不同的是,如今,黃村壩方圓數十公里內,已有多家知名的景區景點。黃村壩雖未整體開發,但它的古樸和幽靜,仍然磁石般地吸引著南來北往的游人前去尋古探幽。有人在此發現了商機,在壩子上建起了自駕游營地、特色民宿、農家樂等。高端大氣的房車、各色各樣的小車,南腔北調的游人,給寂靜的黃村壩平添了生機,注入了活力。
離開黃村壩時,我不由心生感慨:黃村壩村民視樹為神,才有了今日的古木參天,氣象古雅;將泉眼敬為“龍洞”,才有了今日的清流潺潺,永不干涸。這些,都得益于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的村民對環境的愛護和對自然的敬畏,這正是黃村壩對世人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