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勝勇
十八年前的2003年,初冬一個薄雪天,為采寫化龍山自然保護區千家坪林場一位堅守植樹造林初心三十年的人物。這位勞模最后病逝在崗位,遺囑葬身林間。那是我首次去到這個化龍山千家坪總場西北角五里的青龍坪。
難忘那條曲曲彎彎的林中車行小路,清晰記得那白雪覆蓋的路面上留下的兩行干凈的車轍。最不能忘懷的,是在那排四間護林站的小木屋里度過的浪漫的一夜。
那日,天上飄著小薄雪。從黃昏開始,我們五個漢子,圍著一大爐燃燒的病樹干柴火——油香的干松木柴火。我們的晚餐,是吃大碗的香噴噴的當地特產——甜味的黃色土豆燉臘豬腿。夜深了,又吃爐邊煨烤一圈兒的土豆,外加烤核桃仁。
我們吼叫著,五花八門的猜拳、行酒令。贏了或者輸了,就大杯的喝下勾兌了林場自產蜂蜜的滾熱的包谷酒。至夜半,我們個個醉眼朦朧。相互枕藉著,不同程度的醉了!那真個是“張胡子認不得李胡子”了。一個個說話前言不搭后語,一半是酒后的狂言,一半是迷糊的夢囈。
接待我的護林站長,名叫海平:頭發自來卷,臉龐黑里透著紅。講話豪氣,酒量無敵手。他穿一身迷彩服,孔武有力,帥氣十足。后來知道,他媽媽是藏族,他爸爸當兵在青海。海平,是個混血兒。
為拍攝推介天書峽風光資源的電視短片,十二年前的一個陰郁的夏天,我再次回到青龍坪。
這時候看到的青龍坪,四間木屋還在,只是由鐵將軍把著門。名叫“火槍”的黑狗不見了。房子一側的豬圈里,已經芳草萋萋。稀疏的紅樺林下,是大片中華鴿子樹(珙桐)的幼苗。它們植株矮小,葉子全是那種漂亮的雞血紅色。這個苗圃,還是草類植物的王國!最搶眼的,要數那蒲公英的黃花;高高的、窈窕的、是紫紅色的獨活花;呵,尤其是那羽狀的蕨草。那個綠呀,蔥蘢迷蒙,厚厚實實,柔柔和和,由它們裝扮出的簡直就是夢的王國。
青龍坪的整個山凹,坦坦的、視線開闊、環境幽靜。真是一處適合戶外露營地的理想之所!
小溪的水, 汩汩的流,幽幽的唱。仿佛是海頓的小夜曲,悠悠的流過我心房。拘而飲之,嘿!那才是沁人心脾的涼。
再回青龍坪,我忽然明白,古人為什么會有“心為形役”的反思了。是啊,忙忙碌碌的我們,可能錯過了太多美好的東西,就像錯過了這夢幻般幽靜的青龍坪。
除了鳥鳴,這里沒別的聲音——忽然聽到摩托車的引擎聲音,從林蔭小道上,飛馳過來一個年輕人,也是一身迷彩服。問問,知道他姓嚴,是今天青龍坪的護林站長。他說:林子禁伐以后,他們的工人都轉產了,林場管理人員減少了,這里一般已經不住人了。海平,已經調到化龍山北面的一個站了。他是去查看他養的蜜蜂。
我們沒有時間多攀談,簡短作別。因為還要趕路去拍小溪下游的百米的青龍瀑布。
緣溪下行三里,一路林蔭。青龍瀑布,在斷崖處轟然聲隆。
揮別青龍坪,我想,不久,我一定再來看看。幽靜的青龍坪,現在感覺是更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