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天兵
獨自一人在廣東肇慶,平時懶得做飯,機關飯堂便成了安慰“五臟廟”的首選,上頓下頓的米飯和清淡味寡的粵菜,讓我深感南北飲食文化差異的巨大,也不免讓我時常懷念家鄉安康的味道。
說起家鄉的味道,首當其沖且最具代表性的當屬漿水菜,也叫漿水酸菜,并由這一碗漿水菜衍生出許多特色美食來,諸如酸菜炒魔芋豆腐、酸菜魚、漿水面、漿水兩摻面、漿水面魚等,各式各樣的有30余種。作為一個安康人,吃酸是刻在骨子里的習慣,從小吃著這些飯菜長大,養成了特定的飲食習慣,在外這味道也就成了獨屬于我的鄉愁。
一日三餐守著飯堂吃久了,家鄉味道就格外饞人,于是在閑暇時,我便開始有意無意向身邊人打聽哪里有安康人開的飯館,哪兒有味道正的漿水面賣。經熟人指點,在接連品嘗了好幾家北方面館的酸菜面后,發現這味道與老家的漿水面還是大不相同,漿水寡酸,全然沒有鮮香之氣。失望之余,我便萌生了自己動手溺漿水的想法。
說干就干!冬天,我在家中找出一個稍大的舊電飯煲內膽作為容器,洗凈晾干備用,然后就地開始選用食材。按照老家“蘿卜纓子刀刀菜,芥菜半年不得壞”的說法,我以時令的芥菜、雪里紅為主,以芹菜、香菜、香蔥為輔,統一焯水后,倒入涼白開,再用勾兌后的山西老陳醋作為“引子”,一番混搭攪和,蓋上鍋蓋靜觀其變。
一星期后,打開蓋子一看,發現蔬菜葉子已脫生變黃,但漿水仍是一股醋酸味,全然聞不到一絲發酵后的香氣。究竟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晚上,我打電話給家鄉一位有著多年溺制漿水酸菜經驗的老嫂子。最終得知,可能是沒有家鄉的老漿水做“引子”,雖然講的頗有幾分道理,但我卻心有不甘,圍繞怎樣讓漿水酸起來,又苦思冥想了好半天,還把母親在世時溺漿水的過程梳理了一遍。
猛然間,我想到一個細節來。
記得母親每次下面條后,都會把多余的面湯倒入漿水缸內,以此來續漿水。仔細一想,可能是面湯里有能加速漿水發酵的乳酸菌。我靈機一動,忙燒了兩碗開水,加了少許面粉,得了一鍋清水面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還根據老嫂子溺制漿水酸菜的技巧,時時觀察著這鍋漿水菜的變化,約莫六天后,當我再次掀開鍋蓋時,一股濃郁酸香之氣瞬間撲面而來。
成功了!興奮之余,我當即取出酸菜洗凈切碎,瀝干水分,按照老家的步驟開始炒制酸菜漿水,準備好好解一下“相思之苦”。隨著花生油、生姜、大蒜、花椒、干辣椒、酸菜、漿水湯、食鹽等有序入鍋,大火燒沸后,整個廚房彌漫著香味。煮好面條入碗,舀上漿水湯和酸菜,再澆上油潑辣子,一碗面下肚,頓感口舌生津、神清氣爽。我那濃郁的鄉愁也隨著這碗漿水面,悉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