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天兵
回鄉休假,難得有機會跟家人一起出門走親戚,途經恒口示范區高樓村一條小道,路旁一片長勢喜人的芋頭田吸引了我的目光,注視許久,禁不住取出手機拍照;丶铱催@些照片,不由得想起當年我種芋頭的一段往事來。
我家有塊自留地,在一條水溝旁,因地勢低洼,一到夏季常遭水浸,種不成其他菜品,母親決定改種不怕水泡的芋頭,并把任務布置給我。陜南的四月,天氣逐漸變暖,農民開始整耙秧田、育秧苗。到了五月,南北二山也好,月河川道也罷,沃野處處泛金黃,伴隨“快黃快割”的叫聲,成熟的小麥、油菜陸續被收割,隨即轉入了犁田放水、插秧播綠的時節。此時,也正是種芋頭的最佳時機。
父親讓我將地弄成水田狀,提前除去雜草,將地翻好,再筑牢四周的田坎,然后放水灌田。幾天后,母親與我一起到街上挑選芋頭秧子。來到田邊,我把一條繩子在田中拉成直線,按行將芋頭秧子栽下,忙活了一個上午,一共栽了五大行。
過了一個星期,芋頭秧子緩過神來,水面上的葉子慢慢舒展,變綠,有了神氣。母親說:“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水田里種芋頭,施肥可不能少。” 最初的一個月里,母親隔三岔五地囑咐我挑水糞倒進田里。
由于芋頭田隔著水溝,每次挑施水糞時,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于是,我就把家中的木梯放在水面上,再在梯子上放幾塊木板。為了防滑,我還用草繩把木板捆牢。一天之中,來回在這座簡易“小橋”上穿梭,把一挑挑水糞倒進田中。
六月,在火辣辣的陽光照耀下,芋頭田里的泥巴快速發酵起來,水面上不時地有泡泡泛起,如果低頭側耳聽,還能聽到水泡冒出的聲音。下田順著芋頭根子潑水糞時,臭氣常熏得睜不開眼,頭上的汗珠子不斷地滑落,倘若流進眼中,就非常難受。半天下來,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
俗話說:“人勤地不懶,莊稼要靠管。” 經過幾輪施肥后,芋頭秧子開始瘋長。僅僅兩個多月,原本只有幾厘米的芋頭秧子,已“噌噌”地躥至半人高,綠油油的葉子像一把把撐起的小傘,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光鮮而富有生機。
此時,視覺能夠明顯看出來,泥里的芋頭長大了,根部長出許多小芽兒,農村人稱之為“芋頭兒子”。這時,父親帶我再次走進田里,用稀泥把芽糊住,否則,這些“新生兒”如果長期裸露在外,不但芋頭桿兒的顏色變綠,而且到時生澀難食。
每隔半個月左右,我都要進田剝一次芋頭桿,以便迎接下一輪抽心長出新桿。剝芋頭桿時,須俯下身子,還須用泥將一株株芋頭的根部糊住。鉆在田里,最令人難受的莫過于蚊子的叮咬。所以,干活兒時還得停下來,用沾滿泥巴的手去打蚊子,等干完活,走出田里時,自己基本上變成了一個泥人。
夏季雨水多,水溝里時常發大水,芋頭桿多半截淹在水里面,洪水退后要及時開溝放水才行,這倒還好。若一段時間少雨的話,因高溫暴曬,田泥干裂,我只能站在溝里,挽起褲腿,光著膀子,用臉盆呼哧呼哧的給芋頭進行人工澆水,依稀記得每次都在600盆以上。
到了十月間,芋頭的成熟期到了,此時芋頭桿兒變得紫紅,大半人高,簇攏在根部的芋頭已是“兒孫滿堂”,用鐮刀割下桿兒后,就可收獲芋頭了。母親將芋頭葉子煮熟喂豬,把一些鮮嫩的芋頭桿兒泡入漿水,再把其他的芋頭桿兒洗凈,扎成小把放在太陽底下晾曬。待晾曬的芋頭桿兒發蔫變軟時,母親就開始腌制芋頭桿兒。
挖回的芋頭,除了給親友送一些外,剩下的全部自家食用。對于大個頭的芋頭,母親則削皮洗凈,用鐵擦擦成絲狀曬干,放入袋中保存,以備冬季缺菜時之需。
二十多年過去了,雖然我遠離了家鄉,遠離了土地,但每次回鄉,我都會到田間地頭去走一走、看一看,眼前的農作物依然是那樣親切、那樣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