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寶翠
春節將至,年味兒越來越濃,可天公不作美,寒風凜冽,雨雪交加。臘月二十五下午快下班時,醫保局的劉姐打來電話:“妹子,下班后順路到我家來取個雞回去!”
我連忙道謝:“ 多謝劉姐了,今年過年我們可能要去安康,你們留著吃吧!”
“不是我給你的!”電話里劉姐笑著說:“是我以前幫扶過的貧困戶,你最早的救助對象張少明送的!”
“張少明?”我腦海里閃現出一個瘦弱的身影,“他哪有閑錢給我買雞呀,快退給他,就說心意我領了,雞我不能要!”
“退不回去嘍,一進臘月他就給我打電話,說今年二十多只雞喂得好,長得又大又肥。特意留了兩只雞送給我和你,我是一直拒絕的。連續幾天他每天都打幾通電話問我在哪里,我一直推脫說在下鄉。沒想到他今天進城了,帶著兩只雞找到我樓下才打電話讓我下樓取,并請我一定要送到你手里,感謝你這么多年對他的照顧…… ”
聽了劉姐的話,我連忙說:“那你把錢給他了嗎?”
劉姐嘆了一口氣:“雞放下,只說了幾句話,喊他上樓喝口水都不去,就著急忙慌地走了,怕晚一點沒有回去的車,回去還有60多里路要走呢,我取了錢下樓,早就不見人影了!”
提起張少明,我是比較熟悉的。家住漢陰縣觀音河鎮義興村,是個50歲的單人戶兜底保障對象。說起來也是個不幸的人,在外打工多年沒有掙到錢反而疾病纏身,老家只有父母留的幾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2009年他第一次到民政局尋求救助,在辦公室沒有說幾句話突然彎腰吐了一大攤血,情況很嚇人。我前前后后為他聯系相關醫院救治,醫藥費按程序由救助資金進行支付,治好后就安置在當地敬老院。可他住了不到一年,就來局里找我:“我不跟那些老年人在敬老院里吃五保,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瞧不起人。我有手有腳,我要回去住自己的房子,做點輕省的活養活自己!”敬老院也反映他天天鬧著要回老家,無奈村里派人把他接回去, 住在村上安置點,但他經常為了要修自己的房子去鎮上縣上要錢上訪甚至揚言跳樓,成了一個讓鎮村干部頭疼的村民。偶爾他到醫院治病期間也來我的辦公室,我就給他倒杯水,讓他安心養病,解釋他咨詢的政策,告訴他國家有政策了,一定會給他享受的,沒有政策你也不能為難鎮村干部。感覺我的話他多多少少還是聽進去了,喝杯水坐一坐也就走了。
時間一晃到了脫貧攻堅時期,劉姐成了他的結對幫扶干部,向我了解他的情況。我也客觀地告訴劉姐:“他性格有些執拗,做事容易走極端,跟他做工作不能懟著來,屬于吃軟不吃硬的類型。但他的心病就是想治好病、住父母留給他的房子,他認為那才是他的根,他不是一個懶惰的人,也不像是認為全世界都虧欠他的那種難纏人,很多時候還是比較明事理的。”過后在劉姐的幫扶下,他除了享受到更優惠的醫療救助政策,也享受到了心心念念的危房改造政策,住進了自己煥然一新的房子,也耕種了門跟前的土地,因為身體原因養不了大牲口,就養了一些雞,從此以后就再也沒去各級政府上訪過。
到了2019年,劉姐又為他的事來找我,原來他的經濟情況有所好轉,年齡仍不夠60歲,還算是有勞動能力,所以按照政策要取消他的兜底保障對象資格。劉姐很擔心,如果取消了他的兜底保障對象資格,他很容易返貧。聽了劉姐的話,我立即給鎮民政所長、分管領導打了電話,詳細介紹了張少明的實際情況,他的境況改善很大程度得益于兜底脫貧政策,建議不要急于取消他的兜底保障對象資格,對他這種情況必須扶上馬還要送一程的。后來劉姐更換了幫扶對象,還多次鼓勵他好好生活,把日子過好……
看著尼龍袋子里撲騰的公雞,劉姐突然說:“我想起來了,我最后一次到他家給他說我不再幫扶他時,他說過以后好好喂雞,等雞喂成了一定要留兩個,一個送我,一個送民政局的王股長,感謝我們多年來對他的幫扶照顧。當時為了鼓勵他就隨口說好。時間過去兩年了,沒想到他今天真送雞來了。”
是呀,如果我倆當面拒絕或給他雞錢,對他而言肯定是傷臉,他或許覺得我倆會誤會他想把雞賣給我們。如果是賣雞,上門收購的商販,包聯單位在村委會集體購買扶貧產品都可以輕易賣掉呀!他冒著大雪徒步60多里的山路將自己認為拿得出手的禮物送給我們,是不是也想告訴我們他如今不僅衣食無憂,兌現了當初把日子過好的承諾,還能夠體體面面用自己的勞動成果回報一下曾幫扶過他的干部!讓困難群眾生活得更好、生活得更有尊嚴、更有幸福感這不正是我們這些年辛苦努力所追求的嗎?
我和劉姐盤算著年后購置一些農用物資再去回訪一下張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