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玉梅
認識朿寶榮先生是源于一次文友聚會,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吧。然而,朿寶榮卻還在寫,精神可嘉。而且,還集成一本厚重的散文詩文集《穿過季節那條河》。
在生活節奏如此之快的現代,在一切以實用主義和功利化市場經濟的今天,在這個喧囂的功利化的娛樂時代,仍舊有人初心不改,依然在寂寞中筆耕不輟,堅守著散文詩文學創作最后的陣地,我們應該為這樣的精神致敬。當我讀到朿寶榮的《峽谷的記憶》《春到陜南》《黃河魂三章》《故土情結組章》《故鄉的河》《螢火蟲》……等系列散文詩時,猶如感受到自然的夢幻之光與大地的清澈流泉在自然與心神之間的折射:唯美的意境,浪漫的畫面質感,縱橫羅列的華美意象,情感的充盈和奔馳呼嘯、天馬行空的語言鏡像充分凸顯了散文詩作為詩歌和散文之間的獨特意蘊:“適應靈魂的抒情性的動蕩,夢幻的波動和意識的驚跳”。
首先,朿寶榮散文詩所書寫和表現的主圖,均來源于作者自己熟悉的生活題材 ,正因為對于所書寫的文本的真摯情感,賦予他散文充沛的情感,深沉的感悟和不同意象之間跳躍和聯動的奇幻,體現了散文詩介于散文和詩歌之間的獨特魅力。比如在《故土情結組章》中:“……那里群山環抱,牛羊肥美,小河流淌,樹木茂盛。……有沒有人還記得,門前那條嘩嘩流淌的小河。/有沒有人還會想起,那個曾經光著屁股,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晌午悄悄鉆進黃瓜架下偷吃村民瓜果的淘氣兒……。
這是一種生命對于生養過自己家鄉故土的充滿著真誠與情感的赤誠的本真表達,一字一句間有著游子對故土藏不住的豐沛感情,往往筆墨已收,余意難盡,強烈的畫面感和語言張力,其中所蘊含的那種遠離城市、親近故土的意念,城市和工業文明對人類生存空間的日益逼仄,對舊有的生活方式的懷念和原有的風土人情的清冽而持久的懷舊意識,結合文字語句間那種內在的以詩歌的形式律動的節奏感讓你有種一唱三嘆余音猶存的味道。
這是一個希望以他自己內心的豐富世界和精神力量來建造一個不為外部世界所擾動的原有的故土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他快意悠游,他徜徉徘徊,隨心所欲,是如此懷念和留戀過去的秩序和舊日的美好寧靜,并對原有的不完美假以時日有選擇性地遺忘,并為它們鍍上回憶時朦朧的詩意。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散文詩就是原有的自我,原有的傳統精神符號,原有童年生活方式隱秘而甜蜜的聯系,這既是他靈感的源泉,也是他的文字深處打動你我的東西。
其次,朿寶榮散文詩凸顯了作者對散文詩宏大境界的開拓和探索。
從他的散文詩里你可以讀到作家對勞苦大眾感同身受的悲憫情懷和尊重。比如《南山腳夫》《漢江的船夫》《古道纖夫》《高高的腳手架》《土地和它的主人》等系列散文詩,無不體現出人本關懷、 疾苦同體、 化生甘雨的人文思想和與大地上的生靈同呼吸,與天空中的白云陽光同仰望的厚度、力度、態度和溫度。言為心聲,只有作家本人具有的世界一同、宇內唯心的大格局,才能夠賦予筆下催生春風萬里,朝飛暮卷,宇內霞飛霧散,百花 齊放的豁達心境和包容一切的胸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散文詩的現代性審美意識都是為表現現代人的精神焦慮和苦悶而作。生活在這個時代的詩人們渴望從單調乏味的外部世界回到豐富鮮活的內心世界中,在散文詩中通過對自然符號的感悟,重拾內心世界對精神碎片的回憶,以期重建一個自然的、完整的自我。
但同時,也表現出散文詩這一文體的局限性:華麗而飄忽的意象,游蕩在靈魂意識流的幽冥邊界,卻很少帶給讀者真誠坦蕩的內容,用唯美的浪漫描述自我陶醉于林間溪畔,把現實真正的自我和文學充血的吶喊抹上一層細膩的蜜糖,不敢交付給讀者一顆真心,而偏離真正的藝術精神。時代總要向前,如果僅僅只是把優美的文筆投向懷舊的狹小空間,那么我們將永遠走不出更廣闊的天地。
期待有更多的作者投入到散文詩的創作中來,帶領散文詩從單純的抒情中突圍而出,蓬勃出詩意地對現實生活的熾烈熱情,對歷史進程的深刻思考,以及對人生哲理和真諦的勇敢探求追問,告別淺薄抒情和華麗唯美的意象堆砌———譬如光與泉在自然與心神之間的折射。
期待詩人的散文詩如一泓溪流,沿故土的環抱逶迤遠行,和安康這片生之于斯且休戚與共的大地緊密相依,帶領更多的散文詩創作者走向文學春深草長的遼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