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壽安
往事如煙,說的是過往之事,猶如一縷縷云煙,縹縹緲緲,隨風而聚,又隨風而散。記憶的長河似乎長滿了苔蘚,既古老,又新穎。記憶中的裊裊炊煙,不是炊煙本身,而是媽媽的味道,即便天荒地老,也永難忘懷。記憶這東西,往往需要被觸及,一夜瑟風,便滿地落花。七親六戚,同窗密友,回顧過往,有感而發,于是,記憶往往就復活了,似乎早已模糊的往事,都成了最新鮮的話題。
我和思成同志早年先后一起到鎮坪縣工作,因為喜好文學而結緣。后來,他又推薦了曾在紅陽小學任教的張朝林老師的一篇懷念南江河的文章,文中對于許多過往,他至今仍記憶猶新,一下便戳疼了我的心,也觸動了我許多五味雜陳的心緒。朝林當年曾經在我陋室共眠一宿,憶及諸多如煙往事。當時我是否真的夸下?,要將稿紙堆滿一整間屋子,其實自己早已健忘。但這并不重要,關鍵是有一個人記住了我年少時的夢想,而且如星火般,擦亮了一位文學青年的好夢,這便值得追憶。
朝林當年生活工作的地方很清苦,尤其交通不便。他在紅陽小學執教多年,到縣城要從紅陽步行幾公里到雙河口等班車,運氣好勉強可以擠上去,而到了縣城有個地方可以落腳,自然心存感念。記得當年有許多好友曾經在我陋室下榻,煮一鍋和湯面,大家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即便時過境遷,但每每相聚,室友們仍喟嘆:怎么也吃不出當年面條的味道了。我知道,那不是當年我的廚藝有多好,而是面條里烹飪了一份特殊的佐料叫情誼。情誼如一粒種,不經意間,已經深深播撒進每個人的心田,只需一場春風化雨,便生根發芽,充滿勃勃生機。
《南江河》應該屬于時代催生的產物,是一群愛好文學青年丫丫學步的綠茵草甸。冬天,我們依偎著文學這爐火,抱團取暖;春季,我們又攜手并肩,在文學的花海里盡享芬芳。青春的血液在每個胸腔里激蕩,時代的火焰,將生命激情的蠟紙點燃,生活中到處都噴發著青春的巖漿,這注定《南江河》必然日出東方。它的確土里土氣,但自始至終散發著油墨的馨香。在那個尊重知識、崇尚文學的年代,《南江河》在鎮坪文學貧瘠的土地上呱呱墜地,既迎合了時代的呼喚,也迎合了年輕人的文化渴求,可以是十月懷胎,也可以是瓜熟蒂落。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感恩和感激《安康日報》文學專欄“香溪”和《漢江文藝》期刊。是這些公開發行的正規出版物,讓我們的處女作變成鉛字,也讓我們的名字走向大眾視野。
愛好是稟賦,是一個人的天性,沒來由甄別對錯,更無法預知未來就一定會開花結果。我們用文字記錄過往,記錄歷史,記錄一切美好或悲傷,也記錄一段心路歷程,留下的皆是遍地落英,一路芬芳。許多青年的文學夢,都是從愛好啟航,憑借愛好這盞搖曳的航燈,駛過一片陌生水域,然后歸于寧靜。但我篤信:只要筆耕不輟,勤勉寫作,總會有收獲。更何況,創作本身也是一種快樂!讀者會在書里找到樂趣,旅者會在旅途找到激情,飲者會在酒里陶醉。書者在創作的原野,任思緒的駿馬,馳騁奔騰;讓情感的河流,一瀉千里,同樣幸福無比,快樂無比。我們一生唯一能夠做好的,就是獨善其身。
誠然,是大地撫育了萬物生靈,是陽光照耀了萬物生長。但任何一池一地文學禾苗的繁盛,都離不開一群人的聚力,離不開領軍人物,如同戰場上的沖鋒,旗手就是方向,就是召喚,就是一場血性的凝聚。
光陰荏苒,我們一起走過風雨兼程。如今,當年的一幫文學漢子都已一天天變老。但老去的只是年輪,永遠不老的依舊是熱愛文學的青春之心,是堅貞不渝的癡情。我們用一生佇立在文學的門口,守望文學的殿堂。看斜陽西下,明月如水;聽晨鐘暮鼓,雁陣呢喃。最難能可貴的是,我們始終不忘初心,癡心不改,癡情不變。
我以為,文學始終是一種愛好,寫作是一個人的習慣。愛上,就是一輩子的堅守;習慣好歹,也終歸成癮。我自己愛好它一輩子,也不曾著書立說,但從未后悔。如同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縱然山盟海誓,?菔癄,但最終也未必能夠牽手,未必能夠白頭偕老,可總歸是愛過,即便思念成災,也矢志不渝。
誰說我們當年在《南江河》里的一次美麗邂逅,就注定今生一定要在文學的浩海里徜徉一輩子?我們無需給自己套上一道精神枷鎖,更無需苛求自己一定成名成家。閑時涂鴉,有感而發,淡看春江月影,秋水惆悵,就算化作一場巴山夜雨,漲了秋池,又抑或是一抹驚鴻,碎了一地月光。文學創作是一份需要思考的苦差,那是一泓自戀的愛情之海,我們一不小心掉進這片海里,是幸也是不幸。我們只是一群愛好文學的拓荒者,在《南江河》里,播撒文化種子,種下自己的愛好,種下春夏秋冬四季的風景,種下日出日落,種下似水流年。如農民在自家土地上種下栗粟,看麥浪翻滾,瓜果滿園,即是喜悅,即是一臉燦爛。
歲月染白了年華,也染黃了記憶。閱讀過去是一本書,閱讀未來仍是一幀紙。無論歲月長短,都要記住感恩,學會感恩。
我們一起陪伴《南江河》成長,直到今天,依然是一群健步行走在黃昏里的筆耕者。文化,需要傳承,走過叫經歷,行走才是歷程;愛好是歷經,堅守才叫歷練。在文學這條永遠沒有盡頭的崎嶇道路上,也許只有長夜漫漫,青燈苦伴;也許苦苦求索,只換來孤獨一生。但太陽每天總會定時從東方冉冉升起,我們只需將傳承留在《南江河》里,留下種子和余香。
我們老了,但《南江河》永遠不會老。大浪淘沙,新陳代謝,代代自有新人出!赌辖印肪褪俏覀兊奶锏兀俏覀児餐木窦覉@。我們接力耕耘,親手撒下一粒粒種,栽植一株株禾,惟愿她枝繁葉茂,花開四季。
南江河,是我們的母親河,流過歲月,流過四季,也流淌在每個鎮坪人的血管里!赌辖印匪悴凰阋欢挝膶W記憶?她記住的是曾經發生在里面的故事,更是一份執著的文學情結。她如一朵綻放在高山峽谷間的文化奇葩,從青澀不斷走向成熟,將一代又一代文學新人吸引和召喚在一起,相互切磋,攜手砥礪,不斷聚石成山,聚溪成海。這正是她魅力所在,也是其生存之基。
感謝記憶!感恩許許多多曾經為《南江河》出力流汗的文友!希愿她永葆青春與活力,成為我們眷顧、呵護的文學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