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巍 夏春雨
《漢江上游沿江地區方言語音研究》“是漢江上游地區(以陜南為主)方言的最新研究成果”,是一本具有較高水平的漢語方言研究著作。著作對漢江干流流經的陜西漢中、陜西安康、湖北十堰3市18個縣區36個方言代表點的方言音系,以及該地區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移民遷徙等開展綜合研究,通過漢江上游地區方言音韻特征與周邊及中下游地區方言音韻特征的比較挖掘漢江對于本地區方言形成演變的影響,并繪制了方言地圖,讓讀者能夠更直觀地了解漢江上游地區典型方言特征的共時分布情況。
作為一名非語言學專業出身的普通讀者,剛拿到這本書的時候完全是因為書名被吸引,作為一個自幼生活在漢江上游沿江地區的人,對于家鄉的人和事都是愿意去探索、去研究的,又有誰不想知道從小就說的方言到底是如何演變而來的呢?
通讀全書,最大的感觸還是能夠對本地方言的起源與發展有一個初步的了解。以白河方言為例,作為發音特征最為明顯的陜南方言之一,與陜西平利、湖 北鄖西相似,在部分字的發音上又有明顯的區別。最早接觸言語識別的時候,對于方言的劃分僅僅局限于書本上北京官話、北方官話、西南官話、中原官話、蘭銀官話、膠遼官話、江淮官話七區的官方劃分,簡單地認為白河方言屬西南官話。通過閱讀,筆者進一步了解了作為陜鄂兩省的交通要地,陜西省最東端的白河和湖北省西北角的鄖西明代就曾有大批中原地區移民由南陽盆地南下再沿漢江北上至此,故白河、鄖西兩縣沿漢江地區方言以中原官話南魯片為基礎,同時也受到西南官話影響自成一體。僅白河一地,方言就可以劃分為具有代表性的三個區域,即“白河城關方言音系”“白河茅坪方言音系”“白河西營方言語系”,因受到漢江流域、秦嶺古道貨運商貿及移民遷徙的影響,帶來了中原官話關中片、西南官話湖廣片的不同音系,通過交匯、融合、互補形成了自己獨有的語言特點,從而在聽辨上成為白河居民區別于安康其他市、縣、區居民的顯著特征。
《漢江上游沿江地區方言語音研究》與其說是一部研究方言語音的書籍,不如我們把它當一部經濟發展史、一部人口遷移史或者一部地理雜志來看,全書通過對于歷史上的戰亂、饑荒造成的來自山東、山西、陜西、江西、四川、河南、湖廣等地人口遷徙以及秦嶺古道、古蜀道等商貿交匯的描述,充分闡明了漢江上游沿江地區方言語音的形成原因及特點,并逐一與其他地域方言進行比較論述,說明其不同之處。全書對漢江上游沿江地區的方言做了一個梳理和分類,詳實地通過音標標注的方式客觀地展現在讀者的面前,并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了最純粹、最原始的方言發音。面對這么一本好書,也引起筆者的一番思考。本書的方言代表點發音合作人共36名,年紀最大的為1925年出生,已經96歲高齡,年紀最小的也已近花甲,其中三十年代8人,占比22%,四十年代16人,占比45%,五十年代8人,占比22%,六十年代3人,占比8%,選擇這個年齡段的發音人,可以獲得最接近原始方言的發音特點,但是從另一個側面也反映出了現代文明的發展、求學經商、基礎建設、普通話普及、網言網語對年輕一代方言語音的影響巨大。比如【嬔】fàn字,字典中的解釋為:1、生子多而整齊劃一;2、繁殖;3、方言,(禽類)生蛋,雞嬔蛋。目前部分80、90后已經不會脫口而出,而改為更能適應社會,進行交流的“下蛋”“生蛋”等。年輕父母更是為了加快孩子對于社會的適應性,從小就使用普通話、同時也迫使祖父母們用自己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與孩子進行交流,使孩子完全失去了方言語言環境或者是不標準的方言語言環境,從而喪失方言發音能力。在方言和普通話的切換過程中,每個人都在做選擇,選擇一個自己認為適合自己的發音,比如普通話中“客人”的“客(k)”“時刻”的“刻(k)”在方言中念“ki”,但是也存在受普通話影響演變為“kùo”的現象存在。也許,多年后我們也只能通過這本《漢江上游沿江地區方言語音研究》的著作,來尋找認識我們祖輩留下的方言鄉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