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昌林
寫散文有一段時間。一路走來,踉踉蹌蹌跌跌撞撞,間或有了一點成功的經驗與歡欣鼓舞,但更多則是漫長的煎熬與掙扎。正所謂,感動與煩惱并存,喜悅與痛苦共生。只是因為心喜之,愛之,便執著,便只管走下去。沉浸其中,欲罷不能。
散文是一種以記敘或抒情為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并茂的文學樣式。散文又是一種寫作者寫自己的經歷見聞,抒發自己的真情實感的文學體裁。散文講究“形散而神不散”,看似天馬行空、隨意而為,但實則凝神如一,蘊含作者的真實情感表達。一篇好的散文讀來讓人如遇良師,如沐春風;讓人受益匪淺,神清氣爽。筆者從處女詩作《童年》發表至今,陸陸續續在各類報刊雜志上發表了10余萬字的文學作品,其中以《安康日報》居多,以散文居多。自己的一點心得體會,雖然很不成熟,但還是按捺不住與諸君分享,以期拋磚引玉,渴望方家指正。
如何寫出一篇好的散文,一定是仁者見仁, 智者見智的。就我個人看法,覺得一定要有“兩多”:一是要多讀書學習,在讀書學習中學會思考;二是要多參與實踐,在實踐中積累經驗。讀書文史哲經,政治馬列,均是學習范疇;實踐的內涵比較廣泛,包括寫作實踐,也包括生產生活實踐,二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讀書是我的第一大愛好,一生為之癡迷。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中年,不敢說是手不釋卷,但走到哪兒讀到哪兒。也曾寫下上萬字關于讀書的感悟隨筆:“這些讀書經歷改變著我的內在氣質,奠定了我最初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只有讀書可以讓你保留一顆童心,永遠不被世俗的灰塵沾染。讀書會讓你少了許多暴戾恣睢,會讓你的心底陽光澄清溫厚。”
著名作家劉云的散文集《草木光景》是一部催生著人的無限鄉愁的文字,曾讓我在整個冬季里愛不釋手。因為作家描述的是陜南家鄉作者身邊的花草、樹木、人物、農事,讀來親切而有在場感;作家又善用家鄉話描述,更能使讀者體會到作家對于這片土地的深情與感恩。作家的散文語言風格樸實無華,善用白描手法;文字表達亦行云流水,場面宏大,且不失煙火氣。
“很多年,我在老屋的小學里,有一個小小的心愿:做一個升旗手。奇怪的是,我小姑夫從不指名叫我升旗。我多少次地渴望并暗示過他呀,他竟然一回都不理會。那個大高個的娃兒,其實腦子傻著哩,他是上了兩個三年級的,冬季里鼻涕老是揩不干凈。他小名叫個草狗子,鄉下老屋那么些小娃兒,我只是清楚地記得了他:草狗伢子。”
因為對國旗的無限愛與崇敬,作者很想做一名旗手,卻始終未能如愿,便在心里留下了一輩子不能釋懷的遺憾。對于無限熱愛的國旗,作者在文章里既沒有高聲吶喊般的贊美,也沒有海誓山盟樣的承諾,只是寫下了:“他小名叫個草狗子,鄉下老屋那么些小娃兒,我只是清楚地記得了他:草狗伢子。”這樣的表述不能不讓讀者去思考:那么多小娃兒,作者為什么只記住了草狗伢子——這個腦子傻得上了兩個三年級,冬里鼻涕都揩不干凈的草狗伢子?
是因為,他升了國旗,而我沒有呀!這是埋藏在我心底的一輩子的遺憾與妒忌呀!
就是這一段平平常常的文字敘述,卻最能觸動讀者的心靈,讓你我深切體會到國旗在作者心里的分量,就像陽光、土地和水對于一株小草的分量。
我曾在《土地里的母親》的后半部分有關于收稻谷的描寫,寫“我”從早上忙到晚上,“把稻谷從河壩田肩挑到坡頂家里”,又從晚上忙到半夜,“用拋繩將稻谷吊上二層樓頂”,后又從深夜忙到黎明“因為天變怕稻谷淋雨而再次將其吊下二樓,堆在二樓堂屋里”,最后又在清晨的熟睡中因為被母親叫醒而情緒失控,“天放晴,需要將稻谷再次吊上樓頂”。文章本來是寫“母親”,卻用了相當的篇幅來描述“我”自己,為什么?實際是想通過“我”的親身經歷去襯托“母親”的辛苦、隱忍與強大。正是“吃不飽干不乏”年紀的“我”尚且因為農活的苦累而痛苦不已,那么與我一起勞作已經人到中年的母親又會是怎樣的感受呢?“我”因為忍受不了農活的艱辛而最終向“母親”爆發,那么“母親”又能向誰去宣泄她的壓抑與痛苦?她只能默默忍受著,她只是“俯下身,撫摸著我的肩膀,柔聲說:咱農民不都是這樣嗎?哪有按時吃飯休息的呀?乖,快起來,再堅持一下……”。
我承認,很多作家對于我在文章美學意象的構建與渲染、語言風格的形成與走向、寫作手法的選擇與運用上,都產生了不能忽視的影響。
實踐出真知。一部好的作品,必然是一部觸動讀者靈魂的作品,必然是真實的生活還原與提煉。生活造就藝術。一個成熟的作家,所要做的必然是自覺深入生活,俯身于人民群眾最深處,去看,去聽,去思考,在生產生活實踐中凈化自己的心靈,陶冶高尚的情操,累積純粹的精神高度,淘洗出屬于自己的句子。
拙作《我家住在福道邊》中寫道:“人常說,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有氣——這氣便是祥瑞之氣,是福氣。行走在福道上的人都是有福氣的人。”這段話便是源于生活中的感悟。我在腎移植手術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為了使身體盡快恢復,每天早上都要上香溪洞,堅持走福道鍛煉身體。人行福道,賞花觀景,看山看水,心情格外舒暢。長期鍛煉,身強體健。于是便想用文字來記錄這一過程,贊美生活的美好。那么應該怎樣去贊美呢?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這些在其他地方也必然有。唯一特別的可能就是“香刺”這種植物,漫山遍野,花香撲鼻,這也是香溪之名的由來。但這些還不夠,只有景而沒有人,景便缺少生氣,沒有魂魄。
忽然有一天,我在沿著福道往下走時,迎面碰見了一個杵著拐棍的正艱難地往上行走的殘疾人。殘疾人的出現引起了許多行人的關注。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相較于那些躺在醫院病床上不能行動的人,這個殘疾人算是幸運的,是有福氣的!同樣,我天天在福道上行走,我也是有福氣的人!于是便有了那句“行走在福道上的人都是有福氣的人。”
以上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只是站在自己的低洼處仰望星空時的一點淺陋見識。我在想,真正要寫出一篇好的散文來,要做的遠不止這些。譬如“精于立意、善于構思、巧于布局……”又或是“注重細節描寫、善于聯想、創設意境……”等等,都是前賢大家們的經驗總結,需要我們在散文寫作中去深刻學習領會并加以靈活運用。
最后,我想用劉云先生曾在文學創作方面指導我的話語,作為本文的結尾:文學,是人生最真切的檢討,痛切是它的底色。多讀多寫!嘗試從宇宙回看人間,直至一株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