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生
劉云老師的《散文心語》 共65節,是一部結合自身創作實踐的成功經驗,通俗易懂而又精辟獨到的散文寫作方面的論述,對初學者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
劉云老師祖籍秦巴山區。這里自古有種茶歷史,也是始于漢、興于唐宋、盛于明清的茶馬古道起源地之一,清乾隆年間這里的三里啞毛尖就是朝廷貢品。21世紀初的退耕還林時期這里的茶葉得到大規模發展。
寫茶,怎樣從繁雜的素材中提煉出其精髓,用短短的一首詩寫出茶的特點?劉云老師表現出不同尋常的創作功底。短詩《青茶紅茶》成功做到了。
“青茶根脈深,是陜南鄉賢/人老幾十代了,算是說話有分量的先生/老先生駐錫茶神廟/采茶季享頭一盞清供/秦嶺巴山人家待客上茶/講究上好茶,上青茶/一盞青茶就是一片熱烘烘清亮亮春天/三道青茶過主客都是貴人。”
“紅茶是個外來戶/喝茶講究的老派人/笑說紅茶就是個駐村干部/扎不進老茶山上三尺硬土/只是一碗紅茶能泡出/朝氣蓬勃的早霞紅/也能泡出學究味十足的晚霞金/總叫人喜出望外/新派人說紅茶就是城里新貴/走到哪兒都一身現代氣/ 陜南茶鄉老的茶山/盛產青茶,也流行紅茶/兩種茶見面開會分封天下/青茶用安康話/紫陽話平利話近年也興漢濱話發言/卻笑話紅茶一口普通話/聽是好聽,就是太普通。”
詩人埃茲拉·龐德說:“寫詩,就是表達具體事物,使這些事物產生的情緒,能夠從讀者心中升起。”在這首詩里,詩人寫的就是具體事物:青茶紅茶。并通過比較,藝術地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使讀者清晰地弄清了青茶和紅茶各自的特征。
“青茶根脈深,是陜南的鄉賢”。點明了青茶的產地,并賦予人的特性“鄉賢”,并進一步表明青茶在陜南人心目中的地位:來客了上青茶,三道茶后主客皆是貴人。
紅茶雖然能泡出早霞紅晚霞金,有一身的現代氣,卻是“外來戶”。 詩人把茶作人性化的描寫,具體到一個諺語上,以小博大,詩就形象而生動起來。寫詩確實有技巧,并且有多種寫法,它是對一個詩人的考驗。
這首詩沒有特意去營造詩的意境,用散文式的敘述娓娓道來,展示了質樸真誠之美。如果說散文是藝術中的藝術,那么詩已上升到靈魂中的藝術。詩是詩人對內心所愛的一種有意的泄密。詩在內容上強調的是美麗的想象,平凡中看到不平凡,思想上加入個人的情感和體會。
劉云老師在《散文心語》中有一段對散文創作中肯的總結:“散文是安靜的文字。就是講散文說話,散文止于語言、把話說好,說貼切,說動聽,說實在,并有感染力,一篇散文大體不會錯。”并從散文創作的角度論述了鄉土散文中的詩意。“是這樣的散文打動人心的根本所在,它來自作家對鄉土日常、歷史、人物、風俗、人情、生產、生活等等細致的觀察體悟,在作家的情感中起了化學反應,變成可以稱作詩意的東西。”他認為散文中是有詩意的,并進一步闡明:“寫散文十分思考、布局,三分寫,七分都藏在文字背后沒有寫出來,好散文像一座冰山,只露出三分。”根據這一觀點,劉云老師筆下的散文已顯示了詩的含蓄特征。
詩人胡弦也有相同的論述:“我一邊寫詩一邊寫散文,有時會覺得,詩是從散文當中被搶救出來的東西。詩要求極致,有時需要在詩里存在一種推向極端的行動,這和散文不太一樣。另外,我的許多散文里面實際上是有詩的,有時寫好一篇散文后,會覺得里面隱藏著詩句,隱藏著一首詩、一個詩的片段甚至幾首詩。這樣,我在寫散文時,會留意詩在里面的存在和怎樣存在,會留意詩在散文中時,它對散文語言的反應。” 兩位大師如此相似的認知,已經很客觀的說明了散文與詩的關系。更直白地說,散文相對詩就要實一些,顯一些。
如果非要講散文與詩的區別,首先第一感覺就是散文你不管怎么樣把它分行它都成不了詩;而詩,即便取消了分行,它仍然是詩。詩要隱一些,虛一些。詩強調意象的經營是其基本特征。詩有學者高度的詩人風度,而散文沒有。所以當胡弦說了句經典的話:“詩是從眼前的畫面漂移出去的另一個想象的畫面。”這個畫面的背后“藏”著一個內核。而敬文東老師說得更直接:“詩就是把靈魂翻譯成了語言。”這個“靈魂”不會顯出來,但讀者總感覺到還有一個“心中的我”站在背后。
在當今這浮躁、迷茫的時代,劉云老師倡導的一種像陜南青茶一樣根脈深、清香雋久的新鄉土散文,并從中催生出新鄉土詩,我是贊成的。《散文心語》無疑是安康新鄉土文學現象的一次大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