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朝林
久旱必有久雨,連日來秋雨不斷,淅淅瀝瀝地下了幾天,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冷颼颼的秋雨淋濕了人們的心。
立秋前,安康持續干旱、高溫,40攝氏度的高溫紀錄保持了許多日子,整日待在空調屋子里不敢出門,趴在窗前看水泥路面,白熾的陽光照耀在光滑的路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看著看著,渾身就冒汗。冒險去看看月河水,想從清水中找一絲清涼,總是讓人失望,平時的月河,總是多情、歡快地唱著歌,在炎炎的烈日下卻喑啞了,寬闊的月河河床,擺著一條細細的青蛇,無聲無息地溜向遠方,身邊站立的幾棵麻柳樹,葉子焦黃,無精打采地垂著頭,三五只白鷺,在青蛇的身上走來走去,間或飛進柳陰里乘涼去了。捧一把月河水,是滾燙的,水面上漂浮著白色的泡沫,一不小心從深潭里游到淺處的小魚,被燙得翻了白,深潭里的魚兒,不時地浮出水面,大張著口,狠命地吸幾口空氣,又反身鉆進水里,沙洲上的幾塊塑料袋被曬得發軟,倒是幾塊包裝紙,踩上去就成了一包粉,沙子是滾燙的,因為無風,捧起一把沙子直直地從手縫漏下,漏成一段直直的黃色瀑布。不敢久留,逃也似的離開了月河。
好不容易等到了秋天,淋了幾場秋雨,氣溫涼爽了,焦渴的大地稍稍緩解了墑情,進入秋分以來,秋雨就婆婆媽媽的下個不停,這幾天還發出了暴雨黃色或者藍色預警,想必月河水一定暴漲了,于是,舉著傘去看月河水。
還沒走到月河橋,就聽見轟隆隆的流水聲,這聲音是從天邊滾過來的春雷,激蕩著人心。月河橋上看水的人很多,看水的心情很平靜吧!立在月河橋中央朝上游看,200多米寬的河床,被渾黃的河水充盈得滿滿當當,此刻的月河,成了一條黃色的巨龍,上游西南方向的鳳凰山,被雨霧遮擋,白茫茫一片,這條黃龍,仿佛從雨霧中來,洶涌澎湃,一路凱歌,在南山腳下拐幾個彎,翻幾個身,朝我而來,翻騰著,穿過橋洞,朝著東南方向的鯉魚山下,橫擔月河的十天高速公路大橋歡快溜去。旋渦套著旋渦,這是月河的笑靨,留給兩岸幸福的人們;波濤連著波濤,這是月河的柔情,蕩漾給新的時代;巨浪簇著巨浪,這是月河的力量,展示給美好的明天;洪聲續著宏聲,這是月河的贊歌,唱給飛速發展的安康。我似乎看到了黃河的影子,聽到了黃河的吼聲,聆聽黃河大合唱的歌聲,觸摸了黃河的靈魂,感受到了黃河的深情。月河岸幾排麻柳樹,立在風浪中,高大的身軀,傾斜給水流東方的方向,搖動著、抗爭著、挺立著,即使巨浪撕掉了枝葉,軀干也不折斷,巨人般手拉手屹立在月河岸邊。幾只白色的水鳥,在月河的浪尖上飛翔,時不時棲息在沒被淹沒的沙渚上,給宏波蕩漾的月河平添一隅秋景。
該下的雨還得下,該來的洪峰就得來,這是自然的法則。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是有路的,風有風的路,水有水的路,該彎曲的彎曲,該直的直,該慢的慢,該快的快,九曲回腸的月河,就是按照自然的水路行走,走出一段婀娜的身影,留下一河美麗的傳說,滋潤兩岸豐盈的水土,這就是自然的定力、人類是無法改變的定力。
月河橋看水的人很多,有老人、孩子,還有鎮干部。一位童顏鶴發的老者,一手舉著雨傘,一手捋胡須笑呵呵說:“這么大的洪水,放在過去,兩岸的農舍、莊稼都遭殃了,你看這洪水多么乖巧,順著堤走了。”老人家回憶說,有一年月河發怒,洪浪滔天,可憐了兩岸,洪浪中,不是漂浮著牛羊豬,就是漂浮著棺材,至于樹木、玉米稈、瓜果,滿河漂浮的都是,看得人揪心。一位打著小花傘的小女孩說:“媽媽,你去過看過黃河,這水有黃河大嗎?”她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女孩丟下小花傘,做出擁抱的姿態:“黃河!我想你!月河!我愛你!”惹得老者給她比一個大拇指。鎮干部看水是了解水情,一位拿著測繪儀,立在雨中,另一位給測繪儀打著雨傘,靜靜地觀察水位的變化,不停地數據記錄在手機上。
波濤還在洶涌,巨浪還在翻騰,月河兩岸安然無恙,巨浪中很少有漂浮物。新時代的安康,把漢江和漢江流域的河流治理作為頭等大事來抓,確保一江清水北上,斥巨資進行環境綜合治理。在月河的治理上,尊重月河的行走路線,兩岸加固了河堤,疏通了河道,栽植了垂柳。兩條堅固寬闊的河堤,是兩條鐵鎖鏈,鎖住了洪水,溫順的洪水彎彎曲曲爬向漢江,歸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