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永恩
圍繞小村的兩條河流,一條是東邊的洋溢河,是條小河;一條是南邊的月河,它是漢江主要的支流。村里人習慣把小河叫做女人河,月河叫男人河。
小河窄窄的,距離村子很近,一袋煙的工夫可往返兩次。月河稍寬,源頭遠水量要大,離村不到一里地。不管洋溢河還是月河,記憶中都是清透、溫潤的?柿耍p手捧起河水倒入口中,甜絲絲的。水里的魚很多,有大有小,種類繁多。春日的中午,來到河邊彎腰俯視,可看到一群群細長的小亮點在水里飛快地游動。夏季的午后,當愜意地在水里扎猛子時,不經意間會有魚兒咬了屁股,或者擦臉而過。
村里的后生們,一直嘀咕:兩條河的名字怪怪的,到底有什么來歷呢?
說起來歷,還得回到30年以前,在吃大鍋飯的歲月里,男人們干體力活,女人們也干。女人除了干和男人一樣的活以外,回到家里還要洗衣喂豬做飯。這么一來,小河便是女人們的首選,經常來小河洗碗筷、洗抹布、洗鞋襪。農閑時節,經常有女人來洗蓋了一冬的厚被褥。三個婦女一臺戲,女人們在一起談論如何做針線,如何生孩子,如何伺候男人之類的家常話。這些話,男人們不愿聽,也不想聽,加之那個年代男女之間的交往沒有放開,年輕后生們聽見那些話后,臉還紅得發燙。自然而然,男人們就很少來小河。那時,大老遠就能聞到從小河邊飄來的淡淡皂角香,還可看到小河上上下下晾曬的潔凈大被褥。
夏季,小河成了小村女人天然的澡堂。夜幕時分,村里的女人陸續地來到了小河,脫下衣服,光著身子,赤條條鉆進水里納涼。先浸泡上一陣子,然后在身上打上香皂,拿起毛巾,輕輕地搓揉柔軟的皮膚,讓發際間的塵土,腋下的汗臭遠離自己的身體。
因為很少有男人來小河這邊,女人們就隨便多了。有的夜幕還未降臨,就來到了小河;有的感覺身體不舒服了,中午就到了這里。有一年的夏季早飯后,我們幾個小家伙冒冒失失地跑到小河邊玩,一翻過河堤,抬頭就看到六婆光著身子站著搓澡,我們大吃一驚,轉身就跑。事后,六婆找到我們,把我們幾個小家伙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從此,我們就知道男人不能來小河,小河是女人們的天地。
月河則是男人們的領地。俗話說:三月三——放牛娃跳烏潭。意思是說,三月三過后,天氣轉暖,孩子們可以在河里洗澡了。因為月河距離小村也不遠,每天午飯后,小伙伴們干完父母布置的家務后,便來到月河邊,要么在河邊的柳樹林里捉迷藏、掏鳥蛋;要么跳進河里網魚、撈蝦、捉鱉、打水仗;也有些旱鴨子,自己還不怎么會游泳,也學別人從河邊高高的土臺上縱身躍下,就學起了狗刨、踩水。那時,孩子們沒有太多被水淹的擔心,因為游泳的高手就在身邊,他們在正式下水前,對相關的動作要領已基本掌握,撲騰幾下,就差不多會了。天氣轉暖后,孩子們就整天在月河邊聚會。傍晚時分,男人們一個個吹著響哨來到月河邊,借清澈舒適的河水驅走身上的疲乏和汗臭。在夜幕完全籠罩之后,小村的上空便飄蕩著愉快幸福的吟唱……
30年后的今天,我們曾多次來到兩條河邊看到的是,因為之前過度的采砂,兩條河已是滿目瘡痍。河床上,滿是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溝壑。河床上的水,已沒有過去的萬般誘惑,鵝卵石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令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兩條河的治理已提上日程,并逐步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