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琛
從滿頭青絲到白發蒼蒼,我把后半生都獻給家鄉的史志事業,算來已近40年。經年筆耕的我倘若有機會問道蘭臺,徜徉于萬千藏品之中,感受歷史長河的壯闊逶迤,該是何等的激情澎湃啊!
8月5日是周六,一個攝氏37度高溫的日子,來自安康各縣(市、區)的30余名文史界學者、專家和散文作家,從四面八方趕到安康歷史博物館,參加一場特殊的采風活動。這天的參觀者本身就是安康歷史文化的擁躉者、耕耘者,這些琳瑯滿目價值連城的展品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瑰寶,是鮮活的、躍動的歷史。這里有奔流不息的長河濤聲,有古代文明的璀璨光芒,有先民遷徙的濃濃血淚,有征戰不息的金戈鐵馬,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浮想聯翩……
2014年遷至漢濱區江北黃溝路的安康歷史博物館新館,占地總面積43畝。其中建筑面積14825平方米,展陳面積6000余平方米。建筑主體三層,局部六層,體現了“高臺臨江、四面通透、秦地楚風”的風格特點,像一座恢宏的王冠聳立在漢江北岸,傲視蒼穹。
該館公開出版書籍《脈源安康——安康古代文明陳列》,屬于安康歷史博物館基本展覽的靈魂。展覽由文明曙光、方國史話、秦漢故郡、安寧一方、佛道遺珍、漢江航運、移民墾殖、陜南都會八個單元組成。我們戴上專用耳機,聆聽解說員循序道來。
“文明曙光”,陳列著漢濱區關廟鎮出土的尖狀石器、砍砸石器、漢濱區東壩出土的三孔玉斧、漢濱區五里鎮出土的石斧、漢陰縣阮家壩出土的石斧和石網墜以及紫陽縣、嵐皋縣出土的大量狩獵、生活用石器,生動地體現了七八千年前,安康大地迎來了黃河流域仰韶文化的第一縷曙光,推動著安康從蠻荒走向文明。
“方國史話”部分,迎面一幅巨大的“戰國時期形勢示意圖”,秦楚在古老安康大地上演秦頭楚尾、朝秦暮楚的典故躍然其上,珍貴的史密簋象征著公元前1027古庸國在武王伐紂戰爭中驍勇善戰的高光時期。展出的銅制器皿、兵器、生活用具彰顯著秦人的豪爽,楚人的靈秀,巴人的彪悍,雜糅相應,點燃了安康文明的多彩光焰。
“秦漢故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西漢漢中郡行政區域圖》。對“西城遺址”的圖解“春秋戰國時期楚國西部城邑,位于安康城漢江北岸中渡臺。傳為上古舜墟地,亦稱姚墟。南北朝以后因水運便捷將城市遷至漢江南岸。遺址中有大量戰國、秦漢遺物及古代市政設施遺跡,底部疊壓內涵豐富的新石器文化層。”還原了歷史的真實。當代有的地方志對此語焉不詳應當引以為鑒。
展出的考古發掘實物有漢濱區中渡臺的云紋瓦當、旬陽市的繩紋板瓦、漢濱區的陶排水管道、弩機、銅箭鏃、銅蒺藜、鐵錘、鐵鏟、鐵劍等;懸掛的“子午道歷代走向示意圖”以及任鄙、田叔、錫光、王戒、孟達等歷史人物充實了安康歷史文化內涵,令人駐足沉思,流連忘返。
“安寧一方”,漢魏之際,軍閥混戰,三國鼎立,漢水中上游地區社會環境相對安定,關隴流民大量涌入。郡城縣邑設置驟增。西晉短暫統一后,太康元年(280年),為安置流民,取“萬年豐樂,安寧康泰”之意,改安陽縣(今石泉縣)為安康縣,安康得名由此開始。
安康人民何以擁有秦風楚習、匯合東西、包融南北的鄉風民俗,既有南方的聰穎,又有北方的篤實,勤勞勇敢,淳厚善良。而這些風俗蘊含的濃郁鄉情更像美酒一樣沿襲,這一單元大量的文字實物為我們提供了答案。
“佛道遺珍”“安康主要佛教文化遺存分布示意圖”、金堂寺和白云寺照片、鎏金銅佛像實物、“至和三年”舍利石棺以及大量佛器、雕像標志著佛教一經傳入便迅速傳播,安康成為一方凈土。南禪宗七祖懷讓在此參禪悟道,道教南宗紫陽派祖師張伯端在此修道著書,對佛道兩教的發展傳播產生了深遠影響,儒、釋、道三教合一,形成了安康宗教信仰的一大特色。
“漢江航運”,展出的“清代漢江航運主要港口碼頭示意圖”、各地會館、紫陽北五省會館壁畫、各色航運陶瓷器皿、古金州八景全圖等等,讓觀者感受到安康母親河躍動的脈搏。筆者編著《安康史話》第八編“漢江史話”在這里找到佐證與共鳴。
“移民墾殖”里的“移民墓碑樓”“陜甘茶馬古道”“鎮坪鹽道”“漢陰鳳堰梯田”等主題展,記載著明清時期,從福建、河南、江西、安徽等處貧民攜帶家室,來此認地開荒的艱難歷程。各地移民絡繹不絕來到安康,帶來先進的農耕技術,把蠻荒之地開發成富庶之鄉,傳承優秀的傳統文化,寫下濃郁感人的纏綿鄉愁。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留下無數令人動容的燦爛篇章。
“陜南都會”,這里有漢濱區征集的“浮雕鳳鳥牡丹紋木枋”“戥秤”“銅提梁酒壺”“八仙桌椅”等物件,見證著幾度繁榮的商業活動和民間生活。留下“黃金水道舶鱸上下,帆檣列集,上通漢中,下達漢口,南至四川,北接西安,百物云集,水陸交通,固陜南一大都會也。”的不朽文字。
這次“脈源安康——安康古代文明陳列”采風行,實現了與古代文明的時空對話,是當代史志成果與滄桑史證的對接和檢驗,獲益頗多。在其后的安康散文學會文史專委會成立大會上,曾德強、李波等向陳玉安副館長贈送了書法作品;當時恰逢1983年安康洪災40周年,筆者捐獻了珍藏整整40年的“1983年7月31日”日歷原件和我們父女二人寫的文章,聊表心意。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安康歷史博物館采風行不僅讓我們看到“古時月”,也給我們留下一個命題:我們將什么樣的“今月”留給后人,是春秋之筆還是應景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