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
每當紅燈籠似的柿子掛滿枝頭,我的思緒就不由自主地飛回家鄉,飛到那一棵棵多姿多彩的柿子樹旁。
我的老家位于秦巴山區,那里翠峰迭起、溪流密布、氣候溫潤、草木茂盛,特別適合柿樹生長;钠、屋后、溪畔,隨處可見大小不等的柿樹,它們扎根山水,與村莊相依、與村民相伴,成為老家人的好鄰居、好伙伴、好朋友。
春末夏初,滿山柿樹就開出一朵朵黃瓣白蕊的花朵,陣風吹過,如天女散花般灑落一地,若不仔細看,還當是老天爺翻錯了季節的書頁,在初夏便紛紛揚揚飄起雪花來。許多女孩子將柿花拾起,用五顏六色的絲線穿成一串串“項鏈”掛在脖子上,更顯乖巧靈秀、楚楚動人?諝饫锼奶帍浡粱ǖ牡逑,給村莊增添了幾分詩意,給生活增加了幾分諧趣。抬眼望去,柿花、綠樹、溪流、飛鳥共同為老家描繪出一幅幅山水畫,那樣的渾然天成、唯美醉人,讓人目不暇接。
當柿花從樹上紛紛落下時,綠綠的小柿子就開始從萼片里鉆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小柿子一點點長大,像綠豆、似豌豆、如橡籽......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記錄著時光的變化。它還是我們小時候的玩伴之一,小伙伴們常常撿了樹上脫落的小柿子,在底座插上細細的樹枝或竹簽,做成陀螺,在平整的地上進行轉圈比賽,這種樂趣陪伴我們度過了整個歡樂的童年。
盛夏,火辣的太陽給柿子注入了陽剛之氣,頻繁的雨水帶給了柿子雨露滋潤,青澀的柿子逐漸豐滿起來。等到柿子如雞蛋般大小時,我就會躲著小伙伴,悄悄爬上秧田邊的那顆柿子樹,迅速摘下幾顆柿子,藏進秧田的爛泥里,三五天后就可以掏出來享用甜脆可口的腌柿子了。有時候,母親也會在樹上打下一些青柿子,放進泡菜壇子里,加上涼開水,做成美味的泡柿子。
中秋過后,輕抿初霜的柿子陸續變紅,由表入里,零星地在某個枝丫上探出頭來。我和小伙伴每天都在柿子樹下,仰望樹冠行注目禮,指望天上掉下紅柿子來,如果發現樹上有一棵紅柿子,小伙伴們便爭先恐后地開展爬樹比賽,爭奪“勝利果實”。
到了深秋時節,柿樹上綻放出千萬只紅“燈籠”,把整個山村點綴的喜氣洋洋,這個時候父親就拿著竹竿、提著籠子,帶我們去收柿子。小孩子身手靈巧,可以如猴一樣輕松爬上柿樹,邊摘邊打,父親則在地上把柿子撿進籠子里。
柿子是上好的釀酒原料,連同夏天采摘的血藤根、馬鞭稍、薄荷葉等混合發酵,半個月以后就可以烤出香甜醉人的柿子酒。自飲、待客、贈人,或端上婚宴喜慶酒席、也可做逢年過節飲品,村里人親切地稱柿子酒是我們村里的“茅臺”,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印象最深的是老家院子旁的一棵柿樹。村里的老人說這棵柿樹有三百多年歷史,高大挺拔,有兩個人合抱那么粗,十多層樓房那么高,樹冠如傘,枝繁葉茂,陣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如同演奏著一首美妙動聽的歌謠,讓人陶醉。這棵樹下是我們一院子人休閑娛樂的好場所,夏天中午或晚上,在樹下乘涼、喝茶聊天,其樂融融。后來我外出求學、參加工作,回家時,只要一站在山腰上,便可以看見院子旁的那棵柿子樹。它逐漸成了我回家的路標,遠遠望去,柿樹幻化成奶奶溫暖的身影,遠遠地在向我招手,時刻讓我不忘家鄉、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