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昌林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著名詩人艾青的這句詩用于讀者在品讀劉云散文集《草木光景》時的感受上,真的是再貼切不過了。
著名作家劉云的散文集《草木光景》是一部催生人的無限鄉愁的文字。描述的是關于陜南家鄉、關于作者身邊的樹木、花草、農事、人物的場景或故事。正如作家在《如花的鄉愁》里面講的:行走在安康城鄉間,我眼中的家鄉農事依然蓬勃著,它讓人留戀這片土地,感動這片土地上平凡的景致和溫情的故事。是的!整部作品字里行間飽含著作者對秦巴山區、對養育了自己的這片土地的深情厚誼,和對家鄉親人的感恩之情!
劉云先生的散文語言風格一貫樸實無華,善用家鄉話描述,讀來親切有在場感。文字表述亦行云流水,場面宏大,有煙火氣。徜徉在他的文字中的讀者仿佛能聽得見山谷間溪流淙淙、鳥鳴聲聲,看得見廣袤大地上云蒸霞蔚;能聽見農家小院里雞鳴犬吠,能看見老屋檐頭炊煙升起。比如你讀《下谷子的雨》《四月青筍當肉吃》,就如同坐在農家的院壩上,遠處有黛色青山,有燕雀翩飛;近處是碧綠稻田,有蛙鳴聲聲。喝著醇香撲鼻的苞谷燒,吃著泛著油光的冷水米,聽著鄉親們關于莊稼、關于收成的訴說,你不由得就熱淚盈眶,你的內心開始變得無比柔軟,開始對這片土地以及和土地一樣的人們充滿了感動,感恩!
“在偏僻、無助、史前氣息深長的長峽行走,有時就是失聰、失語,沒有感覺、觸覺、味覺、視覺,心靜下來,擱在了水潭邊的青石上,或晾曬在水邊的麻柳樹枝丫上,相反卻聽到了意外的鳥鳴:斑鳩之鳴!
單音節的斑鳩之鳴,顯得古老悠遠,只有古漢語詞典才能查到它的發音。 筆畫簡單,毫無創意,一個口,一個古,這一定是上古第一次記錄下的音節,一成不變了,一直到今天。”(《城市斑鳩》)純美靈動的文筆,清新的感受,為我們描繪了一幅溫暖純凈的秦嶺生態。舒緩的節奏里,蘊含著一種平和,一種從容,一種細膩,一種開闊?此坡唤浶牡妮p輕巧巧的文字,卻仿如涓涓細流,一絲絲地沁入人心,讓你有著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動。
“那叫國歌的歌曲,分明用拳頭撞擊我的心口,好像受了多年的委屈似的,幾十年的淚水,在那一刻盡情流出,把個心胸流得那么空闊無垠,無遮無攔。”(《一支歌》)讀到此處的你我是不是已經抑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就像在外漂泊了許久的孩子,突然間投進母親的懷抱,瞬間感覺安全了!心里安定踏實了!情緒不由自主地無遮無攔地宣泄出來。
“是自己的親兄妹,到了老年,一家家都平和了,甚事都能放下了,就只剩下血脈的牽掛了。”(《一支歌》)人到中年,唯有親人的平安健康是心頭最長久的牽絆。就像我們心里始終期盼著祖國的繁榮富強一樣。
作家行文一貫善用白描手法,簡簡單單,從不咋咋呼呼或者忸怩作態,從不獨自感慨或者空發感嘆,就是簡簡單單的文字鋪排,簡單得就像是面對面與你說話,讓你感受到實在,感受到真誠,感受到簡單背后的那些并不簡單的寓意。不知不覺中你已走進作者的庭院里,在他的一呼一吸間,你觸摸到了作者心靈深處的悸動,聽懂了作者靈魂深處的語言。
“很多年,我在老屋的小學里,有一個小小的心愿:做一個升旗手。奇怪的是,我小姑夫從不指名叫我升旗。我多少次地渴望并暗示過他呀,他竟然一回都不理會。那個大高個的娃兒,其實腦子傻著哩,他是上了兩個三年級的,冬里鼻涕老是揩不干凈。他小名叫個草狗子,鄉下老屋那么些小娃兒,我只是清楚地記得了他:草狗伢子。”這是《一支歌》里結尾的一段文字。就是這一段平平常常的文字敘述,就是這一種漫不經心的訴說,既沒有對國旗高聲吶喊般的贊美,也沒有對國旗海誓山盟樣的承諾。卻讓你不能不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那么多小娃兒,作者為什么只記住了草狗伢子——這個腦子傻得上了兩個三年級,冬里鼻涕都揩不干凈的草狗伢子?是因為,他升了國旗,而“我”沒有呀!這是埋藏在“我”心底永久的遺憾呀!是一輩子也無法釋懷的妒忌呀!
就是這一段平平常常的文字敘述,卻讓你我感受到了國旗在作者心里的分量,就像陽光、土地和水對于一株小草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