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培禹
“春分”這天,接到一份驚喜,青年作家王也丹的新書《云上》和夫君鄭叢洲的隨筆集《俯仰天地間》,兩部裝幀精美的新著,由人民日報出版社出版。
這幾天,斷斷續續地在讀也丹的美文,今天僅就作家王也丹的散文創作,談點自己的感受。為什么只談也丹不顧鄭叢洲了呢?主要是被著名作家凸凹兄為該書寫的《序》嚇著了:“一殤一詠一斯文”。聽聽,開篇就是艾米莉·狄金森說,真是“高大上”。 “一殤一詠”貼在叢洲的“斯文”上,我的感覺就像茅臺酒瓶蓋上的防偽“二維碼”,切中肯綮,真的就是真的。叢洲平時很少把作品示人,從不說“作品”二字,也不說“拙文”之類,往往是喝酒后,“煮酒論英雄”時,才提及自己的新作,他常用的詞是“小文”,“我有篇小文,恩師看看如何?”認真讀完,這哪里是“小文”?汪洋恣肆、情感奔騰,宏觀大論且別出心裁,每每是一篇耐讀的雜文,遂引為知音。凸凹寫序,多為摯友才動筆,絕不敷衍、遠離浮夸,這篇“一殤一詠一斯文”,使我想起當年評論家胡采給作家王汶石寫的評論了。竊以為,當今的文學評論家,能超過我心目中的批評家胡采先生的真不多見。
說好只談王也丹的,怎么還是扯到了叢洲和凸凹?趕緊回到正題。
十幾年前,王也丹的征文《快樂小汪》,是從眾多自發來稿中被選中的,發表后反響不錯,征文活動結束后又獲得了二等獎。后來,為了鼓勵這個來自密云郊區的青年作者,我告訴她,那次評獎候選作品很多,評委們是不記名投票,你知道投了你的票的評委都有誰嗎——著名作家劉慶邦、著名評論家孫郁、北京人藝的著名編劇梁秉堃等,都是大家。也丹,繼續努力!
王也丹真的很努力,不久,《北京日報》的“廣場”副刊在頭題位置發表了她的散文《四月雪》,“雪”是她家鄉一棵上千年的流蘇樹,每逢四月,便蓬蓬勃勃地開滿白色的花朵,遮天蔽日,春風吹來,像是漫天的雪花在飛舞。由于這篇美文被多家報刊轉載,密云境內古老的流蘇樹出名了,“四月雪”的鄉村也成了旅游者們的“網紅打卡地”。同樣首發在“廣場”副刊,也被收入王也丹散文集《云上》的還有《我的朋友“柴雞蛋”》《大樹洼上看星星》等多篇。
我很欣賞“看星星”的描寫:“坐在院子里,或大青石上,夜涼如水,籠蓋四野。天地之間渾然一體,一派清寂。萬物息聲,融于大荒,仿佛連同自己也融化在深深的夜色里。隱隱的,遠處好像有夜鳥嚶鳴,松風悄然入懷。不經意間,一抬頭,竟是滿天星斗……”尤其是文章的結尾,作者寫道:“90多歲的老奶奶踱出屋門,喊一聲:‘回吧,三星西斜了。’你才發現,大樹洼的燈光熄了。夜色如被,輕披山頭,一切都靜靜的,只有那漫天的星斗還在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
評論家陳福民說:“王也丹是山鄉的女兒,也是密云的女兒。這部《云上》,乃是一個女兒奉獻給她所摯愛家鄉、山河、歲月的定情物。”
人民日報出版社為王也丹、鄭叢洲新書出版舉行了發布會,主題是“家園故土,精神原鄉”。故土、原鄉,觸動了我。
我曾驚訝于鄉土文學大師劉紹棠筆下的運河兩岸的田園,怎么那么迷人?我曾感嘆他文字里傳出的運河槳聲,是何等動聽!劉紹棠的多部大部頭著作曾獲獎,影響很大,但他卻把中篇小說《夏天》看得很重,甚至他曾對我坦言,那是他的最愛。你看,他寫道——
“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村莊也還沒有睡醒,雨后的運河灘寂靜,沉默的布谷鳥送走消失的星星和遠去的月亮,叫出悠長的第一聲,長久地回旋在青紗帳上,而且在河心得到更悠長的回聲。渡口處小船拴在彎彎的河流上靜靜搖蕩,管車老張還睡在夢鄉里,布谷鳥歌唱的回音驚醒河邊的水鳥,它們的首領第一個尖聲地叫著,于是一陣響,水鳥從地面升到淡藍的天空。”
這,就是劉紹棠筆下大運河的夏天,好美。
也丹、叢洲是幸福的,他們的故鄉是密云。多年清寂中不懈地追求,使他們的成果整體提升了密云本土的文學創作水準。孫犁說:“人對故鄉,感情是難以割舍的,而且會越來越縈繞在意識的深處,形成不斷的夢境。”城里人沒故鄉,也丹可以用“云上”作書名,體現了她對家鄉密云的深愛,云之上又讓讀者跟隨著她的視野、她的筆觸,去尋找生活之美、人生之美。
王也丹在散文集《云上》的自序中,引述了古人陶弘景的詩句:“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在本文的結尾,我也謅一首小詩給也丹:
春天讀“云上”
美文正相宜。
密云有也丹,
開在春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