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芳
在安康,如果你問我對春天有什么期待,我會說:“去茶山,品春茶,訪茶人,看茶事。”。
茶不過是一片葉子,但是這葉子卻是天地間的精靈,能吸收一個地方的靈氣和精華。安康無論是溫度、濕度、光照、土壤等條件都非常適宜茶樹的種植,所以安康綠茶品質佳,硒元素含量也高。對一個安康人來說,不喝茶,不跟茶結緣,簡直就是辜負了那些山野的清新。
小時候,父親每天都要用搪瓷缸泡茶,我很好奇,有一天也品嘗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來,覺得很苦澀,不明白大人為何喝這種很苦很難喝的飲料,關中人招待客人時,會煮一大鍋茶,不再另外燒水,我每次去做客,即便是口渴得厲害,也絕不喝茶。
來安康后,身邊的朋友們大都喜歡喝茶,在他們的影響下,我愛上了喝茶,一日不喝就覺得生活沒有滋味,甚至出差也要帶上茶具,還專門報了茶藝課,買了很多有關茶的書,并且在學校創辦“和雅茶藝社團”。每天再忙,也要認真地給自己泡一壺茶,方覺得這天沒有白過。朋友來了家里,必然要展示自己泡茶技術,如果沒發揮好,就會很沮喪。我家先生笑我“茶癡”。
立春到谷雨期間,萬物生發,新茶吐芽,這段時間不去茶山,不把自己置于草木間,就會覺得白白浪費這好時光。這些年的春天,茶友們相約遍訪安康茶園,無論是漢濱區晏壩鎮、雙龍鎮、大竹園、牛蹄鄉的成片的茶園,還是牛山朱雀寺的高山小種茶園,農戶的小茶園、也都吸引著我們。
大的茶園有茶藝觀賞,從采茶,制茶,到喝茶,讓人目不暇接。一排一排的茶樹整齊劃一,看采茶姑娘,穿著藍花小襖,戴著斗笠,背著茶簍,在茶樹叢中來回穿梭,用纖纖玉手采摘那一片片精靈小葉,開心時,會唱起茶歌。
在最好的春光里,看最美的人,采最好的茶,世間還有比這更美的享受嗎?放下心頭所有事,沉浸在美好中,這時在茶園里呼口空氣,都覺得滿腹清香,心曠神怡。仿佛那一片片葉子,有神奇的力量,有仙氣和靈氣,會滌盡凡塵瑣事。
春光明媚,微風正好,八十度的水溫,用玻璃杯泡一杯綠茶,看嫩芽翻滾,水和葉交融在一起,鮮嫩的芽葉在杯中舒展,此時芳香四溢,品一口滋味鮮爽,齒頰留香,回味無窮,頃刻間,消去了所有的煩惱和濁氣,精神為之振奮,人就變得清醒、脫俗。那些穿中式棉麻衣服的泡茶姑娘,素凈端莊,每個動作都利落優美,極富觀賞性,再配以古箏或古琴、琵琶演奏,此時茶事變得風雅至極。
這種大茶園的茶藝表演很吸引我,不過我更愿意去山里,買農戶自己炒的茶,山頂的茶,吸收陽光雨露,品質更好,也可能是一種懷舊情結,偏愛手工制作,畢竟這需要時間成本。
有次去香溪洞山頂農家樂,看見主人院子里有幾簸箕剛采摘的新鮮嫩綠的茶葉,問他賣不?他說今天來客太多,忙不過來。經不住我們軟磨硬泡,他答應給我們現炒現賣。他麻利地在院子里另支了口鍋,用自己砍下的木柴填火,把鍋洗了三遍,說不能有異味,因為茶最吸味了,估計把鍋燒到二百度了,他帶上白色棉織手套開始用指尖快速翻炒,我問他燙不,也想試試,他笑著搖頭說,不熟練的會燙手?粗_始那么多的葉子,有半鍋左右,頃刻間就縮水,只有鍋底那么一點點了,突然聞見一陣清香,那種香混著草木芳香,還有鐵鍋焦味,有點讓人沉醉,茶炒好了竟然不到一斤,顏色墨綠,不仔細看還以為黑色。迫不及待品嘗起來,鮮爽度不亞于大廠出品的,而且鐵鍋炒出來的似乎栗香味更濃,還夾雜有鐵鍋的香,火的香。
那天陽光正好,我們把春天的嫩綠和甘甜留在一杯茶中,把友誼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