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
從安康出發,在雙河收費站下高速,過西營鎮、倉上鎮,再盤旋而上,就是倉上天寶。
挖掘機、坑洼、亂石,走過很久的施工路之后,才是水泥路。泥路上汽車壓過深深的折痕,把我的瞌睡都晃醒了。
天色漸暗,雨點打了下來。公路穿過四五個村莊,鐫刻著村名的石碑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記下它們的名字,村莊已遠,只余下昏黃的燈火,漸行漸遠;彝甙讐Φ姆课菅芈范ǎ瑓s鮮有雞鳴犬吠之聲。途經一個個不同的村莊,卻隱約透著相同氣息,一派寂寥、寧靜。
又走了好一陣,我們七繞八繞來到位于山頂的天寶客棧。雨久久不住,在窗外匯流成河。雷聲恢宏,穿過云層,直擊群山,好似要把山劈成兩半。這么近地聽雷聲,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次日,天放晴了。蟬鳴和著鳥叫,匯聚一起,喚醒著我的耳朵。云朵在距離倉上最近的地方,伸伸胳膊,就能抓下一朵。滿山都是綠,綠得鮮嫩的綠、濃厚的綠、墨色的綠,群山成了綠色的海洋,一座座山,從山頂到山腳覆蓋的是深淺不一的綠。遠看,如同海上綠波起伏、蕩漾。風在樹葉間輾轉,仿佛無數條小魚在綠浪里嬉戲、游蕩。鳥兒從薄霧里騰空而起,在群山之巔留下飛翔痕跡。
倉上的天寶似乎有一道屏障,阻隔著外面世界的喧囂和嘈雜。看山,滿山靈動著蔥翠,看磅礴的石坎梯田,驚嘆著人類迸發出的生存力量。梯田一層連著一層,隨山勢起伏蜿蜒,隨地形而變化。遠看,田坎有著水波般柔美的曲線,舒緩、悠長;層層疊疊的梯田鋪滿整面山,讓我想起八達嶺長城的雄渾壯觀。
秦巴山區里,石坎梯田隨處可見,但連片梯田卻極為罕見。若干年前,不知有多少雙布滿厚繭的手,將亂石窩變成了藝術梯田,成為倉上獨有的視覺符號,成了這片土地響當當的名片。
從白河縣天寶梯彩農園景區入口一路沿山而行,偶遇形態各異、斑紋美麗的毛毛蟲,有一種俗稱“霍辣子”毛毛蟲我還是十幾年前在外婆家的院子里見到過。這里物種豐富多樣,人類活動和環境污染對它們的影響較小。
從發令槍響到比賽終點16公里,爬升300米,平均坡度13%,最大坡度27%。我位居女子組第16名,慘遭淘汰。站在終點,回望對面之字形賽道彎彎繞繞,從山底扶搖至山頂。我的內心沒有失去比賽排名的悲傷,再陡的坡,咬咬牙就過了,再大的困難在堅持面前也不過如此。車距離天寶越來越遠,我還想著天寶客棧早餐的土雞蛋。灰色蛋殼無比堅硬,蛋黃入口即化、濃腴醇香,回味綿長。
次日,看見騎友魚刺姐姐發的朋友圈。
賽前一天,她從旬陽蜀河古鎮騎行到天寶。諸多道路中,她選擇了一條20公里的“捷徑”。一路陡坡,但有參天大樹、滿山野花、溪流飛瀑、巨石覆苔。這一路,她如山羊攀巖而行,在距離天寶梯田3公里的地方,途經一個鋪滿石階的開放式小院。屋里顫顫巍巍走出來一位80多歲的大娘,她拄著拐棍,看見魚刺滿臉疲憊、滿身塵土,便留她休息、吃飯。于食物,天寶是原生態的。于自然,天寶具有生物多樣性。于人,天寶人善良寬廣。